再读《白鹿原》，才发现田小娥死后赤着身，藏着鹿子霖最深的算计
田小娥死了。
死在半山的窑子里，被人发现时一丝不挂的躺在炕上，浑身发着恶臭。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关心发生了什么。
只有一直窥视着小娥的大伯——鹿子霖，还在算计着。
再看《白鹿原》，才发现这个后来引起低俗的争议，才藏着陈忠实最深的算计。
01 田小娥被公公在深夜刺死人人唾弃的田小娥，因为与4个男人有故事。
被父亲卖给郭举人的小妾，因受不了郭家的非人对待，和长工黑娃私奔。好景不长，黑娃因为帮助农民起义被通缉，留下田小娥一个人面对稽查大队的逼供。
失去黑娃的庇护，那些贪图她美貌的“恶狼”纷纷将恶爪伸向了她。
道貌岸然的鹿子霖首当其冲。
表面上看他是田小娥的大伯，却以乡约的身份引诱田小娥，只要田小娥从了他，黑娃就有生路，就能回家。
可怜的田小娥，除了美貌一无所有，想要活下去，让黑娃回家，她只能乖乖听从鹿子霖的话，任他凌辱。
然而这么做，黑娃并没有回来，而田小娥勾搭有妇之夫的事就被传出去了。眼看东窗就要事发，鹿子霖立刻找替罪羊为自己承担罪名。
当田小娥在祠堂被扒光衣服，任人抽打娇弱的身体时，鹿子霖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田小娥，这才明白自己看错人，气得一泡尿撒在鹿子霖的脸。但她不知，另一双恶爪也伸了过来。
见没人护得住田小娥，白孝文趁虚而入，一个贪色，一个有所图，开始了苟且。
大饥荒时，白孝文还偷了田小娥唯一的手镯，骗她说出去买粮食，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结果，她没等来白孝文，来的是她的公公鹿三，全白鹿原上最恨她的人，只因田小娥成为了自家的耻辱。
鹿三白天磨好刀，夜晚轻轻推开窑洞的门，从背后刺穿了裸身躺在床上的田小娥。
那一刻，田小娥睁大眼睛惊恐望着后面的公公，鲜血逐渐覆盖了田小娥的身躯，体温渐渐凉了下来。
到死，她的眼睛也没有合上。
没有人知道田小娥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除了一直窥视小娥身体的鹿子霖，但此刻他却想着如何把“黑娃”这祸水，引向白嘉轩。
直到令人恶心窒息的尸臭在村子中飘散，人们才发现，这个曾经在白鹿原掀起轩然大波的外乡人，衣不蔽体死在了残破的窑洞中，身上爬满了蛆虫苍蝇。
写到这一幕的时候，陈忠实眼前一黑，昏倒在桌子上。整个他用力最深的角色走了，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精力。
《县志》里的贞女烈女有多高尚，田小娥就有多放荡。
但她死了，她又没死，她化成的瘟疫笼罩在白鹿原；村民香火跪拜、白嘉轩在窑上盖上了镇妖塔。
一直一直到后来，她深爱的黑娃娶了知书达理的媳妇，嫌弃自己跟小娥的过往；
一直一直到后来，她看不起的白孝文，却为了她杀死了黑娃。
正应了那句话，从哪里开始，就会从哪里结束。但为什么陈忠实，不愿意真的写死田小娥？
02 冷秋月跟公公苟且，被父亲下药毒死那个女性被视为敝履的年代，田小娥并不是唯一的牺牲品，冷秋月的人生也令人唏嘘。
冷先生是白鹿原上最有名望的医生，一生没有污点，除了他的女儿冷秋月。
冷秋月是冷先生的大女儿，听从父亲的安排嫁给了不爱她的鹿兆鹏，二人从未同房过，身为人妇多年的冷秋月对性却懵懂无知。
尽管如此，冷秋月仍旧恪守本分，早起早睡，侍奉公婆。
但一天深夜，喝醉了的鹿子霖推开了冷秋月的房门，抱住冷秋月又亲又摸。
愤怒的冷秋月在鹿子霖的饭中放了一小撮麦草，意为鹿子霖是吃草的畜生，鹿子霖虽然没有任何反应，但是这件事事情却并没有结束......
被谁知道冷秋月，从此对性有了懵懂的感觉，可是鹿兆鹏终年不在家，也不碰她。
就这样，冷秋月深受欲望的折磨，她甚至羡慕那个被人人唾弃的田小娥，羡慕她总能被满足。
每天晚上她都不停地幻想，终于有一天，她绷不住了，趁着婆婆不在，试图引诱公公。
然而鹿子霖却抓住她的手厉声说：“学规矩点，你才是吃草的畜生。”
原来这些都是算计，最深的算计与报复。
冷秋月被逼疯了。
她像疯子一样跑到保障所，边跑边大喊：“俺要找俺爸，俺爸跟俺好，俺跟俺爸好。”
家里人试了各种办法，甚至派人去寻回鹿兆鹏，可是鹿兆鹏已有家室，可怜的冷秋月越来越疯了。
走投无路之下，鹿家人寻求冷先生的帮助，问是否可以药物治疗，冷先生给冷秋月开了一副药，一副哑药。
被毒哑之后的冷秋月不吃不喝，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当左邻右舍来给她换寿衣时，闻到一股恶臭，发现她下身脓血浸流。
害她的是欲望，算计她的是公公，杀死她的却是自己的亲父亲。那个时代的女子，从出生开始就只是一个被安排明明白白的木偶，甚至不配拥有父母的的怜悯。
原著中，冷秋月曾对自己“守活寡”的生活，做出过这样的评判：
我有男人和没男人一样守活寡。我没男人守寡还能挣个贞节牌坊，我有男人守寡倒图个啥？
03小翠被新婚丈夫羞辱自杀，与爱人阴阳两隔悲惨各有不同，悲伤千篇一律。
小翠父亲是当地最厉害的车木匠，算有钱人家，她爱上的也是父亲的三徒弟郑芒儿。
但郑芒儿是师傅最喜欢徒弟，却是最不配的女婿，因为亲事要讲究门当户对。
小翠嫁了，嫁给了门当户对的杂货铺王家的儿子。
小翠和郑芒儿二人的情愫被二师兄发现了，二师兄喜欢小翠，嫉妒郑芒儿，跑去告诉王家小翠和郑芒儿私通。
但王家没有退婚，他们像没事人一样，找媒人上门、筹备婚礼、隆重办婚事迎娶小翠。
新婚当夜，小翠落红，她以为这足以自证清白，可还是低估了人性的丑恶。
王家第二天在大家敲锣打鼓，大骂车木匠和小翠，说自己娶回来的是“敞口子货”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小翠和郑芒儿有辱门楣。
坐在屋子里的小翠听到了外面的咒骂，她明白这是王家报复，王家恨她给自家丢了脸，故意迎娶她进行羞辱。
小翠知道她这一辈子完了，家就在对面，却无路可去，她用新婚的红腰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死就有退路么？死后的小翠进不了祠堂，娘家也不愿意接收她的尸体。
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含冤而死，车木匠没有为女儿讨回公道，不仅如此，在小翠入殓的前两天，车木匠一家都躲到了二十多里家的亲戚里。
小翠刚刚死后，王家立刻再娶，气派远远超过前次，婚礼连办三天三夜。
郑芒儿知道了小翠的死讯和王家的行为，在小翠寒酸的坟上痛苦了一夜，第二天带着一把大刀在婚礼上杀了新郎。
杀人后的郑芒儿被迫入山为匪，再也没碰过木匠活，从此过上了行尸走肉的生活。
小翠可能是最幸福的女人，有一个人为她敢爱敢恨？
只是她选择死亡时，有没有想过谁定义了她的一生？
这才是陈老留给我们的思考。
04 再读《白鹿原》，才明白陈忠实的深意小说的开头，白嘉轩的母亲是这样对白嘉轩说的：“女人就是糊窗户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一层再换”。
同样身为女人却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个吃人的时代到底给了女性什么。
田小娥被公公杀害，尸臭漫天无人收；
冷秋月一生守活寡，丈夫却可以在外面春风得意；
小翠用新婚红腰带自杀，父连尸体都不愿看见。
田小娥被抓去祠堂的路上大喊：“我有什么错？是他扒了我的裤子。”她是恨这个世界对她不公，可是她做的也只是去恨。
正如，陈老在翻阅蓝天县志的过程中发现，一部20多卷的县志，竟然有四五个卷本，全部用来记载贞洁烈女的姓氏名字。
这些女人用鲜活的生命，坚守着时代为她们设置的铁律，只为换取了县志上几厘米长的一个位置。
可悲的是，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读完那几本枯燥的姓氏。
在那一瞬间，田小娥、冷秋月等的形象浮上陈老的心头，纯粹出于人性本能的抗争者和叛逆者的形象便产生了。
就像陈老写的那样：活的痛苦，死的痛苦。
这痛苦的一生，女人只能是为自己而活。
文|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