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全绳长篇小说《沧桑》之一一零

原创 屈全绳

1931年12月18日，陕西省学生救国会在西安市骡马市口举行扩大宣传周，到会五千多学生。学生捣毁阻拦他们举行抗日宣传的国民党省党部，打碎党部负责人田毅安住宅的什物。随后学生代表向省政府提出三条要求：（一）呈请中央政府改组省党部；（二）请将阻挠反日工作的田毅安、于国祯、张明经三个党务委员撤职查办；

（三）请省府扣止省党部的经费。

据《西安日报》报道，省府秘书长南汝箕对学生给予了圆满答复。当时杨虎城先抵南京履公，后转上海治病。



是年终，杨虎城自沪返陕，高国望微服前往探视。两人秉烛夜谈，认为日寇虎视耽耽，得蜀望陇，举国抗日乃头等大事，重兵剿共实非上策。高国望又将魏兰田在奉天目睹耳闻的情况向杨虎城作了介绍，建议杨虎城不要对学生的抗日热情打压，防止引发民怨。杨虎城深以为然，並嘱老朋友多进谏言。



1932年元旦，杨虎城对17路军书面训示：“日军侵占东三省，进逼锦州，外患方殷，国将不国。我革命军人，丁此时刻，疾首痛心之余，如何枕戈待旦，为党国争生存，免神州之鬻……本军有最长久之革命历史，频年转战各省，所至有声，皆内战讨伐，不足云功。今兹国难当前，正我全体官兵尝胆卧薪，誓死报国之时。”



1月3日，日军侵占锦州。高国望于次日再晤杨虎城，两人对抗日形势的严峻性作了深入分析。认为锦州是通往华北的咽喉，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夺取了这里，也就获得了西侵热河、平津的重要战略基地。杨虎城再次感谢高国望洞察时局，不吝赐教，表示了甘愿为国捐躯的决心。



此后，当有人提出惩罚捣毁省党部学生的要求时，被国民政府已经任命为“西安绥靖公署主任”的杨虎城却回答：“学生爱国运动本极正当，唯因此而酿成与党部之误会，实觉不幸。而此事发生又适余在京，尤深遗憾。”一桩企图镇压学生愛国运动的阴谋，被杨虎城游刃有余的太极推手化解了。



中共陕西省委审時度势，通过各种渠道，宣传杨虎城厌倦内战、誓死抗日的态度。由省委在陕甘边界南梁组建的西北反帝同盟军同时成立。全军700余人，总指挥谢子长，政治委员高维翰，副总指挥刘志丹。中国革命的前途在大西北露出曙光。



三月初刘继曾在书院门约见高国望，叮嘱不要再去省府见杨虎城，继续组织学生集会，发挥共产党在学生中的凝聚力与号召力。同时传达省委指示，不要与国民党各级党部发生冲突，免得杨虎城左右为难。



经过一段时间酝酿准备，西安学生声讨日寇侵略大会在民乐园外的大差市口上举行。高国望作为教师代表，在会上痛斥日本的侵华罪行。他结合自己的留学经历说：“去年九·一八”，盘踞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炸毁南满铁路路轨，嫁祸于中国军队，并以此为借口，炮轰中国东北军北大营，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开始大举侵占中国东北。面对数万日军，十余万东北军奉行‘不抵抗’政策，有土不守，不战自退。今年2月5日，东北全境沦亡，3000万同胞惨遭日军蹂躏。’九·一八‘事变时，东北军为何不开枪，难道他们打不过日军吗？肯定不是！东北军的实力仅次于中央军，巅峰时期拥有30万兵力，陆海空部队一应俱全。还拥有全国最大的兵工厂——东三省兵工厂，以及专门培养军官的东北讲武堂。为什么兵败如山倒？因为大小军阀都想保存实力，他们宁可三番五次动用几十万大军剿匪，也不想拿一兵一卒抗日！这是爱国还是卖国？”高国望讲到这里嘎然而止。台下掌声雷鸣，誓死抗日救国！打倒汉奸卖国贼的口号声山呼海啸！



会场安静下来，魏兰田在勤务兵的搀扶下走上讲台，声泪俱下地大声说道：“我是东北战场上下来的伤兵，我一枪也没打，是被日本的炮弹炸伤的，真是无颜见三秦父老啊！你们大家没看到，东北的乡亲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真是苦不堪言！成千上万姑娘被骗去当妓女，能抓的小伙子都当了苦力，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魏兰田刚讲到这里，主席台右侧上来一个30岁左右的烫发女郎，身后跟了一个10岁上下的男孩。女郎扑上前去揪着魏兰田的头发哭诉：“你这个陈世美还有脸在这里瞎叨叨，先认了你儿子再说！”



魏兰田像被摩掌摁在主席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同仇敌慨的大会变成了一场闹剧，人们在啼笑皆非中散去。



2022年4月9日于锦江畔解甲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