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2021电影剧情「梳理」

《智齿》属于那种，第一眼就会吸引你的电影。

这也是2021年最受期待的香港电影之一。

郑保瑞这些年拍了不少质量不佳的商业大片，这次回归香港，重执黑色叙事，算香港电影的大事。熟悉香港电影的观众会想起郑的成名作《狗咬狗》，也相信被无神的商业电影压抑许久的他，回归本土，会憋个神作出来。某个角度说，《智齿》的确也很像《狗咬狗》，从气质到精神上都像。

《智齿》的视觉堪称奇观，它几乎重造了一个不存在的“香港城”，不是国际金融都市，也不是九龙城寨，会让人想起弗兰克米勒的“罪恶之城”。

它把香港变成一个巨大的垃圾场，闷热潮湿的天气和沮丧压抑的人们，黑白影像强化了这种质感。电影美术、摄影、用光非常出色和讲究，广角镜头下，人被置于巨大混乱的场景里，显得渺小和卑微。

通过光的明暗分割空间，在俯拍镜头下，观众如同掌握了上帝视角，看着其间的人追逐和逃避，这种被操纵和注视的感觉，也展示着剧中角色的无力。强烈的视觉冲击让画面本身具备了叙事能力，这也是《智齿》做得最好的部分，是一眼看得到的好。

电影毫不吝啬地给出大尺度画面，尸体、断肢、暴力，黑白中亦有令人心悸的血浆喷涌，是渗入心底的颜色。这是在内地大银幕上难以见到的。

也想说说不足。

总体而言，《智齿》让我感到失望。是在极端形式感下，文本的孱弱和乏力。太过彰显的主题，刻意摆布的隐喻，智齿、垃圾场、断手、大雨、观音与圣母、流浪者们，一切都是动机先行的铺陈，逻辑生硬，编造感强。

导演仿佛就是指着这些元素在告诉观众，看这部电影多有深度多有内涵。它要讲得非常满，以致一个变态连环杀手的故事完全无法承载，于是每个角色都在精疲力竭地被填充着人物小传和复杂经历，过载后短路。

《智齿》剧本太成问题，可以说美术有多出色，剧本就有多拉胯。人物的羁绊和冲突几乎全来自预设，叙事失去了应有功能，剧本严重拖了视觉的后腿。突然出现的不共戴天之仇，突然的良心发现，“银河”时常会有这样强烈而突兀的转折，也会有“王桃”这样一根筋的偏执，但银河的风格是有点无厘头和神经刀，即便再严肃的剧本里，也会有这样偶尔的跳线和变奏。

但《智齿》整体是完全的严肃，并没留下松弛的空间。它的发力点在于不断在气氛上加码，给角色也给观众以压力，为最后早已注定的悲剧留下一个巨大的情绪释放点，这让人想起尔东升的《旺角黑夜》，也写底层人，通篇都印着“苦大仇深”。

强烈的形式感与脱力的剧本纠结在一起，电影在极具侵略性的视觉带动下，却让故事和人物走入了一种无以为继的狼狈。一个有恋母情节爱剁手的日本变态已足够突兀，女毒贩的死也莫名其妙，查案推导粗暴无脑，各种误打误撞巧合。

最后的无声搜救更让人无语。展sir是深沉但不是哑巴，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结局在王桃混乱中摸到失枪时便已注定，只有一个结局可以把失控的角色们再次拉回到伦理的边界里，要有救赎，便要有牺牲。

所以即便林家栋演技再精湛，刘雅瑟为艺术牺牲再多，也没能拯救掉这个失控故事，《智齿》在强烈的野心之下，却最后流入了市井奇谭的俗套。

或许导演要的只是这样的气氛，故事与逻辑在电影里并不重要。这不是犯罪推理，更像是在极端环境里展示着底层人的挣扎与困顿，这样的主题在电影中被一再重复和展现，可是每句都是中心思想的文章会是一篇好文章吗？至少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今时今日，之于香港，长久熟悉的环境与生态正在急剧变化。黄金时代一去不返，最后这个城市也成为了更加宏大的语境里的一颗“智齿”而已。大雨无法涤荡所有罪恶，也没有雨后天晴的开朗，电影中那些无处不在的流浪者，或许正影射着这个时代香港人的心态，优越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悲观、失落，以至麻木，他们不属于过去，亦看不见未来，只是觉得世界变得越来越潮湿闷热。所以躺在那里，期待许久，只是换来一句“对唔住”，或许就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