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段代洪：父亲的饭局

文/段代红

鲁青不记得她拒绝了父亲多少次。而我的父亲，就像一个没有如愿以偿的孩子，只要看到机会，就会问:卢，明天还会有空吗？

其实父亲的要求很简单，不过是个饭局而已。父亲说，他的老朋友钦佩鲁青的才华，并一直游说在他面前的桌子，以满足他的才华横溢的女人。

父亲70多岁了，他提到的老哥们都和他差不多，有的甚至比父亲大三五岁。鲁青认为父亲用“钦佩”这个词不合适，但当她看到父亲皱纹里荡漾着不屈不挠、倔强的笑容时，她什么也没说。

鲁青明白，并不是她父亲的老朋友想认识她，而是她父亲想在一群老朋友面前炫耀他的作家女儿。鲁青多次拒绝。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坐在一桌老人中间肯定特别尴尬。另一方面，真的很难走出来，因为她很着急。

这一天，父亲轻轻地敲了敲鲁青书房的门，再次提到了晚餐的事。鲁青没有说话，指了指桌上的手稿，摊开双手，露出一种略带调皮的无奈表情。父亲说，没事，没事，知道你忙。鲁青清楚地看到了她父亲沧桑中的一丝失望。他似乎满怀歉意，蹑手蹑脚地关上了书房的门。在转身的一瞬间，鲁青看到父亲稀疏的白发和佝偻的身影，心里隐隐作痛。

吃饭时，鲁青说，你的老朋友明天晚上有空吗？她父亲欣喜若狂的表情，让她想起了当年他被评为省劳模时回家的样子。

晚宴设在敬亭轩餐厅，父亲和他的老朋友经常来。雅致的房间里挂着字画，还摆放着三两个高低不一的釉面花瓶。加上鲁青和她的父亲，不多不少，正好一桌，10个人。

父亲兴高采烈，面带微笑，仿佛春风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吻了他一下。父亲一一介绍:这是你叔叔李，跟父亲逃学；这是你王叔叔，他跟他爸爸扛过枪；这是你金叔叔，和爸爸打了一架；这是你的叔叔熊，一位著名的书法家；这是白叔叔。像你一样，他是一个伟大的天才...

鲁青不记得哪个叔叔是哪个叔叔了。简短的寒暄过后，席间我们对视，有些冰。然而几杯酒下肚，大叔们就活跃起来，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返老还童的神奇药水。

一群几乎光秃秃的头和牙齿却没有眼睛的老男人在说少年狂。鲁青看在眼里觉得有点可笑，但也可爱，甚至莫名其妙地感动。

老叔叔们都喝醉了，争着过来和鲁青喝一杯。鲁青是个酒量很大的人，但她也站起来碰杯，然后浅尝了一口。

父亲有些犹豫地跟在我后面:这是你李叔叔，跟父亲逃学；这是你的叔叔王，他和他的父亲一起扛过枪...父亲已经忘了，他只是重新介绍了一遍。

和父亲打了一架的金大爷，原本是他们中最强的一个，现在却是最弱最孤独的一个。他的妻子几年前死于心脏病，他唯一的儿子去年在跑运输时死于车祸。

酷爱书法的熊大爷醉醺醺地走过来，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自己写的画，非要送给。这就是郑板桥的“罕见的困惑”。可就是这个稀里糊涂的熊叔被骗去了世界优秀书法家经典，仅有的21万养老钱没了。

多年前在县志办公室工作的钱树自费出版了一本古诗词集。钱大爷神奇地从背后拿出一本书，说是要指点迷津，要他抑扬顿挫地给背诵他的大作。没想到脚下不稳，我绊了一下，差点摔倒，酒洒了一地。

在喧闹的房间里，老人们兴奋地走来走去。只有白树，弓着背趴在一些骆驼背上，他的前任几乎都倒在大圆桌上，嘴里不停地嚼着，他灰色的胡子上沾满了油和残渣。在我父亲的这些老朋友中，白叔叔是唯一见过的。白树年轻时端庄典雅，发表了许多优美的诗篇。

听父亲说白大爷这几年日子不好过。我遇到一个不孝的儿子，他辱骂白叔叔，不肯喂他。白大爷有一次受伤住院了。这个不孝的儿子后来因犯罪被逮捕，判了几年。他出来后，还是不肯改。

鲁青想敬白叔叔一杯。白叔叔正在啃一只烤鸭。他在两个袖口上擦了擦手，颤抖着举起酒杯，一根手指上还有油脂。白叔眼神弱，空孔。鲁青觉得在白树的眼里有某种东西是平静而沉着的，就像一个看不见的深渊。

饭后，鲁青和他半醉的父亲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们的叔叔安顿好。我终于停下来回家了。一直兴奋的父亲睡着了，鼾声大作。

鲁青睡不着。她有失眠症。

[《浣花溪》文学专栏征文通知]

欢迎投稿散文(含游记)、短篇小说等纯文学作品。诗歌因为是编辑部自行组稿，所以不在组稿范围内。字数原则上不超过1500字，标题应注明“散文”或“游记”或“短篇小说”。作品必须为原创，独家投稿至“浣花溪”栏目。禁止抄袭投稿一稿多投，禁止投稿已发表的作品。作者可以在稿件中附上自我介绍和照片。邮件中不要使用附件，直接发送正文即可。封面新闻刊登的部分作品将被华西杜诗报宽窄巷子副刊选登。作者信息包括银行卡户名、详细准确的银行及网点信息、卡号、身份证号、电话。投稿邮箱:huaxifukan@qq.com。

【如有新闻线索，请向我们举报，一经采纳将有奖励。饲料微信关注:ihxdsb，饲料QQ: 3386405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