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漫电影《秒速五厘米》，电影中的“留白”艺术，令人眼前一亮
在当代影视作品中使用‘留白’的手法是因为镜头语言本身的特性,同时也为观者提供足够的发挥空间,为影片主题的升华,意象指示等提供了艺术创作余地。”我们经常会在影片中看到这样的镜头衔接:上一个画面影片中的主人公还在照着镜子,考量自己今天的约会装扮是否令人满意,下一秒钟镜头就直接切换到了主人公所在的约会场所,这其中其实有着路途上的空间与时间的省略,但观众不会感到丝毫奇怪,因为人脑会帮助人类自动衔接这两个场景,并且使大脑更加活跃,提升幸福与满足感。
除了这种时间的省略,地点的省略,叙述情节的省略等,在人物的塑造上、音乐与画面的呼应上也都会使用这一“留白”艺术。笔者在此打算以《秒速五厘米》为例,分析“留白”在电影艺术中所能带给观者的美的体验。
雕塑维纳斯因其断臂而成为艺术品,观者感受到的美是来源于缺失。莱辛认为事物最美的时候是在未完成之前,让人可以展开想象。这正解释了为什么人们会觉得断臂的维纳斯比其他任何形式的维纳斯都美。因为想象可以让观者自由补充作品中缺失的部分,断臂使我们的思想开始活动,让我们意识到我们的意识开始运动了。不仅仅是被动的刺激,而是主动的从心里产生了情绪,从而产生了一种美感。
在西方艺术中,作者会出于某种需要在作品中留下相应的“空”。这些“空”本身不仅是为了满足画面的和谐抑或是统一,更重要的是让观者从心底产生一种美感。以西方绘画为例,“西洋绘画以透视法为基本的空间意识理论,空白在其中是为了秩序的严整、形式的和谐,是写实过程中的必要选择。”“空”是艺术作品的共有特性,是一种美学追求,也是激发观者内心美感的重要方式。“空”与不确定性是艺术品不可或缺的存在。正因为“空”的重要,艺术家都选择不将一切和盘托出,而是有所保留。
在中国,“空”相当于一种含蓄之美,即整个画中不要填满景物,要留有空白,给欣赏者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并在欣赏的过程中,将自己的心情、感受、体验揉入画卷,使心灵得以自由翱翔,从而使观者产生美感。在中国书法、绘画、园林建筑、诗词歌赋中都体现出了“空”是艺术在中国艺术中的重要地位,是中国文学中重要的审美表达方式。
在电影作品中,“空”这门艺术则是以“留白”的表现手法体现的。在西方电影中,“留白”常有的表现形式有:叙事线索的暗藏或断裂、取景的省略、声音的消失、节奏的停顿等。而电影的“留白”艺术手法还体现在人物塑造方面。
适当的“留白”省略可以丰富作品的艺术表现力,为观众营造更大的想象空间。这正与休谟对于人们为何会产生美感的解释不谋而合。休谟认为人们觉得美并不源于事物本身,而来源于自己内心的主观感受。人们之所以会产生美的感觉不光有事物对身体器官的刺激,而是人本身会产生很多情绪,这些情绪使人有了更丰富的心理活动,从而与外界产生共鸣的愉快感觉,而这种愉快的感觉就是美感。这一点体现在电影中就是,具体的画面可以带给人们器官上的刺激,而人物、叙事、情节等的“留白”则会使观者的大脑开始运作,经过一系列上述的转化,从而产生美感。电影作为一门艺术同样无法做到事无巨细展露无遗,也就是说,电影语言中一定有空白,这是一种客观存在。
我们知道,电影的故事时间,即电影叙述的故事所经历的时间跨度要远大于电影文本时间,即电影的放映时间。于是,对于传达思想无关紧要的部分势必略去,从而留下空白。同时,“留白”也是电影艺术实现美学追求的一种手段。与其他艺术一样,电影艺术也需要审美主体的介入,即观者自己的思想意识,这样的电影才会具有美感,不然电影就只是有画面移动的场景而已。伊瑟尔曾提出一个概念名为“召唤结构”,在电影艺术当中可以解释为激发观者参与到电影的意义建构中,于是,电影观者之间的对话与交流便开始了。而“留白”这一表现手法则是架起这个关系的桥梁。
《秒速五厘米》中叙事留白艺术的运用很多。比如,在影片的第一话《樱花抄》里面,在风雪的天气之中原野赶去与明里见面,但是因为列车出人意外的晚点,由此,终于在约定时间的四小时后见到了面,最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原野看到了在候车厅里依然在等他的明里,原野只叫了一声明里的名字,然后到此为止,明里的热泪滴落在了原野的衣服之上,没有台词,两个人便哭泣了起来。影片之中没有过多的叙述,而是选择了“留白”,让观众细细地体会。
在此处,两个人的哭泣,因为长久的等待饱含着太多悲伤。因为两人终于见面之后,悲喜交加的心情导演运用留白的方法表现出来,使得观众能够间接体验到。原野写给明里的信因为风而丢失,而对方的信却因为其他原因所没能够拿出来,没有能够送出去,这种忧郁的心情通过留白传达给了观众。这种“此处无声胜有声”的“留白”处理,引发观众思考,并且使得关注能够跟随影片主人公的心情去体会。第三话《秒速五厘米》中留白的艺术处理方法是整个作品之中的经典。原野从东京的大学毕业后,选择了留在繁华的大城市。但是从一开始的他目标明确,但是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之后,变得逐渐比较迷茫。影片之中留出了大量的空白,但是这些都变成了在观众心目之中的空白,使得观众有了诸多的想象。
此处,观众没有从电影之中得到答案,到底是谁先放弃的?那么明里的手中的戒指是否表明是她先放弃的呢?原野女朋友的那条短信“我们即使发了一千次的短信,但心与心之间,估计只能接近一厘米”,这一句简单的话却能够使得观众能够有着很多的美好的幻想。此处是因为一些其它原因使得两个人分开,还是因为自身的感情的变化使得两者互相离开,这个便需要观众能够对于作品做出自身的主观解读。
在秒速五厘米之间,他们发现了彼此。也在秒速五厘米之间,错过了彼此。在男主原野最后的一笑,此种笑容有着释放负担的感觉,也是一种面对以后的坦诚。两个人即使以后能够相见,但是时光无法能够回到从前。不如留下昔日的记忆,错过的瞬间藏于心底,细细回味纯纯的爱。影片结尾处,导演采用了这种没有结局的结局,叙事留白艺术的运用,往往能收以无胜有之功,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
影片的结局画龙点睛,主人公与明里与原野两个人在铁轨之处擦肩而过,两个主人公通过感应认出了彼此,但是并没有能够最后走到一起。两个人虽然互相认出了对方,但是却没能够相聚。当两人走到铁轨的两边时,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这时,飞驰的火车将两人的视线阻隔在了两边。当火车驶过后,原野发现明里已经离开。短短几秒的画面,应用了大量的话语做铺垫,却让观众心生颇多遗憾。
影片的最后结束并没有点出两者的关系,但是却让观众能够体会到主人公的真正的释怀。影片最后给予了观众无限的想象,并且能够使得观众乐于想象。人是乐于想象的动物,是最易于感知遗憾缺失的动物,一旦影片提供了这种平台,就可以把主观能动性最大限度发挥出来,使观者自发补充出各种各样的情节和心情,而影片《秒速五厘米》正是给观众提供了这样的平台,让观众不断地去思考,去想象。
《秒速五厘米》这部动画电影一方面在叙事之中,导演避免了纯粹运用大量的留白和一定的动画的画面留白的技术,使得导演避免了直接迅速的可能性。并且,在镜头画面上,导演运用了独特的表现手法,在镜头组接中留出了空白,给观众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
影片共分为三个部分,此三个部分之中,都并没有很详细的介绍主人公的生活和经历,反而使得观众对主人公的最后的结局感受到了遗憾和感伤。这就是影片“留白”艺术处理的效果,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去思考、去琢磨、去挖掘自己心中的想法,从而产生了欣赏之情,大脑受到了刺激而感受到美。
总结人们在感受电影的美时,不是针对一个实体对象,或是一个具体的画面,亦或是一个清晰明了的情节,而是一种关系,一种人们与影片产生共鸣的关系。当人们开始意识到外在形象只是一种形式,那么人们就能体会到真正能让自己感到美的东西是能让大脑开始运作,感到紧张,充满活力的东西。那是一种生命力,有了这样的生命力,人们才会产生美感。而“留白”艺术恰恰做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