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消失的，小说消失的他

2023年6月22日，由陈思成编剧并监制的电影《消失的她》在全国影院上映。在豆瓣电影的简介和一些推文中，可以看到下面这句话:“本片改编自苏联电影《单身的陷阱》(ловушкадлоди)

电影《她消失了》(2023)的剧照。(资料图/图)

陈思诚出品的电影中，来自国外的翻拍不止一部。比如《没有牧羊人的羊》和《误杀2》分别由印度电影《误藏天机》和美国电影《逼眉》翻拍。

相比之下，《误杀藏真相》和《威逼利诱》是相当受欢迎的成熟商业片，而《光棍的陷阱》就没那么受欢迎了。让人觉得有点奇怪的是，《消失的她》是一部纯粹的悬疑片，但它的改编对象《单身汉的陷阱》却是一部喜剧+悬疑片，有很多夸张的表演。相反，1986年的美国电影《失踪之谜》在剧情和整体风格上与《迷失的她》几乎一模一样。

事实上,《单身汉的陷阱》和《失踪之谜》都是重拍——它们都源于法国剧作家兼导演罗贝尔·托马1960年创作的四幕侦探喜剧《孤独者的陷阱》。该剧在巴黎上演后大获成功，使托马斯一夜成名。随后，这个剧本的电影改编权卖了十几倍。就连“悬疑电影大师”希区柯克也曾表示要把这个故事翻拍成电影。

电影《迷失的她》(2023)、《单身汉的陷阱》(1990)和喜剧《孤独者的陷阱》(1960)的海报(从左至右)。(资料图/图)

然而，这个写于1960年的剧本并不是这个故事的原始来源。早在1945年，类似的情节就出现在黑色电影《冲突》中。这部电影源于大卫·x·曼纳斯于1940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黑仔卫报》。有证据表明，罗贝尔·托马在1960年写剧本之前至少知道其中一部电影或小说。

追溯到80多年前，这个问题延伸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电影翻拍，可以这么复杂？

7年翻拍24部。为什么电影翻拍总是伴随着电影的历史而存在？

早在1918年，电影诞生后不久，就出现了世界上第一部翻拍的电影《红妻白夫》。影片讲述了英国贵族温盖特为逃避犯罪逃到美国西部，与印第安姑娘娜·图里奇结婚的故事，翻拍自1914年的同名电影。1931年，该片被第二次翻拍。

有趣的是，这三部电影的导演都是塞西尔·B·戴米尔。同样诞生于1914年、同样由塞西尔·B·戴米尔执导的电影《布鲁斯特的百万富翁》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被翻拍了12次。最早的电影之一是1921年的同名电影；最近的一部是2018年由颜飞、彭大墨执导，沈腾、宋芸桦、张一鸣主演的《西虹市首富》。

电影《布鲁斯特的百万富翁》(1914)和《西虹市首富》(2018)的静态照片(从上到下)。(资料图/图)

12次远不是单部电影的最高翻拍次数。意大利电影《完美陌生人》自2016年上映以来的短短几年间，已经上映了24部翻拍电影，这也让原著电影以其“最多翻拍”进入吉尼斯世界纪录。

来自电影《完美陌生人》(2016)和《召唤之戒》(2018)的剧照(从上到下)。(资料图/图)

在100多年的时间里，无数的电影被翻拍，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故事和意外。最著名的是塞尔吉奥·莱昂和黑泽明之间的公案。

1964年，塞尔吉奥·莱昂执导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主演的西部电影《一把美元》。日本著名导演黑泽明看了这部电影后说:“这(一把美元)是部好电影，但这是我的电影。”

黑泽明的《我的电影》指的是1961年由他执导，三船俊朗主演的电影《心棒》。《一把美元》和《心棒》的主要区别在于，故事从日本的一个小镇搬到了美国西部的一个小镇，日本浪人换成了西部牛仔。黑泽明和《心棒》的编剧菊岛孝三对此提起诉讼。面对诉讼，莱昂内尔的反应是一阵窃笑:“黑泽明说我拍了部好电影！”

最终，双方达成庭外和解。黑泽明获得了《一把美元》全球票房收入的15%加上10万美元的报酬，以及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省的发行权。后来，黑泽明承认，他从大把钞票中得到的好处比从棍棒中得到的多。

电影《心棒》(1961)和《一把美元》(1964)的剧照(从上到下)。(资料图/图)

翻拍在电影行业如此普遍，与商业片的制作模式有关。一部电影的诞生，一般情况下，要么是编剧拿着剧本四处找投资人，要么是制片方拉进来一笔投资，让编剧开始写剧本。因此，在电影真正制作之前，很难预测最终产品会是什么样。而且一部商业片各方面的投入都是巨大的，就像一场高风险的赌博游戏。回顾电影的历史，我们随处可见一部电影因为商业失败而被拖垮，被其他电影公司收购，甚至直接破产的例子。

翻拍可以让制片方在拍摄前看到成品的大致模样，因此可以大大降低商业风险。

另外，好故事自古以来就是稀缺资源。早在100多年前，法国剧作家乔治·普罗蒂就提出，世界上所有的戏剧情节都可以分为36种模式。从这个角度来说，翻拍现有的成功作品也是合理的选择。

虽然叫“翻拍”，但归根结底还是要从零开始拍电影。所以翻拍的英文版就是“翻拍”，而且是翻拍。在这个过程中，演员、场景、服装、摄影调度，都需要像普通原创电影一样，从零开始准备。翻拍的现成部分基本只有原著的故事和讲故事的方法。

所以，会被选中翻拍的电影，通常都有精彩的故事或者意想不到的翻转。而且，这个故事要有很强的可移植性。观众的口味和喜好会因年龄、国家和地区的不同而大相径庭。这就要求对原故事的翻拍能够超越这些差异，打动不同年龄、不同地域文化的观众。上面提到的布鲁斯特的《百万富翁》和《完美陌生人》就是典型的例子。

除了选择移植性强的“万能”电影，更多的电影是翻拍，考虑到原著的时代和地域特点，以及当时翻拍的地方相似性。

就像《心棒》和《一把美元》，虽然一个是关于明治维新的日剧，一个是美国拓荒者时代的西部片，看起来完全不相干，但是对于小城镇的人来说，这两个时期都是没有法律和社会秩序的动荡时期。那时候浪人勇士和落魄牛仔是侠义还是欺软怕硬，完全是个人想法。正是因为底层社会形态的相似，所以《一把美元》才能以美国西部为背景，如此自然地讲述一个日本故事。

类似的例子还有马丁·斯科塞斯翻拍的香港电影《无间道》。后者的故事背景搬到了美国波士顿南部。当地的意大利和爱尔兰黑帮与过去香港的黑帮有很多相似之处。最终，该片获得了2007年第79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等多项大奖。

电影《无间道》(2002)和《无间道》(2006)的静态照片(从上到下)。(资料图/图)

就像美式中餐为了适合当地口味，出了左的鸡肉和李鸿章的杂碎，而上海西餐则出了上海沙拉和金碧朵浓汤。电影的翻拍会对整个故事做一些本土化的处理，无论是主观还是被迫。

美国电影《玉米饼汤》是李安电影《饮食男女》的翻拍版，将原本的中国家庭故事搬到了墨西哥裔美国家庭。原著中，郎雄饰演的中国厨师老朱变成了墨西哥厨师，原本老朱杀鸡、杀鱼、打丸子的开场经典烹饪场景变成了英雄挑辣椒、挑西红柿、调配各种墨西哥酱。

饮食男女(1994年)和玉米饼汤(2001年)的静态照片(从上到下)。(资料图/图)

这种本地化的变化带来了翻拍和原著之间的文化差异。

一个典型的例子来自美国电影《12怒汉》。这部1957年的电影讲述了12名陪审员争论一起谋杀案的嫌疑犯是否有罪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既探讨了美国的陪审团制度，也展现了12位人生观不同的陪审员之间的冲突与较量。

因为叙事结构和人物塑造的精妙，中国、日本、俄罗斯都先后翻拍了这部电影。

电影剧照《十二怒汉》(1957)、《十二怒汉:大审判》(2007)、《十二公民》(2014)(从上到下)。(资料图/图)

其中，中国版的《十二公民》和俄罗斯版的《十二怒汉:大审》都在原著的人物背景和冲突模式上进行了大量的改动。比如俄语版，嫌疑人和受害人的身份分别设定为车臣男孩和他的俄罗斯军官的养父。在中国版中，该案嫌疑人是一名被房产中介收养的富二代，亲生父亲是河南籍农民工。之所以会有这些变化，是因为《十二怒汉》故事本身最大的张力，就是通过陪审员的辩论来展现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差异。所以故事中每个人物的身份都要符合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况。

日版叫《12温柔的日本人》，连电影风格都做了显著改编。电影的编剧三谷幸喜将日本版的《12怒汉》写成了一部无厘头喜剧，充满了日本特有的愚蠢和吐槽的幽默。这种改编的前提是日本人特有的“不打扰别人”的逻辑。由此，《十二温柔的日本人》也从小说的角度展现了日本人的生活方式。

回到电影《她消失了》。将这部重拍与之前的版本进行对比，可以发现这部电影所做的各种改变，比如弱化悬疑场景、减少推理过程的维度、强化性别问题等。这一切都可以看做是《消失的她》这位大师在这个自媒体和短视频的环境下预测人们的习惯和喜好。影片不断攀升的票房表现，以及与不同平台日益分化的评分口碑，也蕴含着这种选择的种种得失。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人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