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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潮里的旧时光:筱田正浩和他的电影

2023-11-07 23:15 作者:岑岑 围观:

恶灵岛

◎淹没

电影大师筱田正浩和山田洋司是日本健在的最年长的老人,今年已经90岁了。山田洋二继续走。这个夏天,他将带来新作《电影之神》,仿佛永远不会老。筱田正浩在2003年拍摄完《间谍乔治》后退休。谈论他就像谈论前朝的往事。

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致敬大师”单元设置了筱田正浩展特别版,6部经典作品一次性上映。我们也很少听到老人说“对于即将迎来生命终结的我来说,听到这个消息我很开心!”不愧是新浪潮专家。说到死,风轻云淡。

时隔近一个世纪四季,不知道筱田正浩是怎么看待今天的日本和日本电影的,或许可以从他的作品中找到答案。

小津的《逆子》

作为法国新浪潮的东方回声,日本的新浪潮从50年代末到70年代持续了20年。据统计,整个60年代,新浪潮电影的数量占全年的10%左右,但也正是这10%给日本电影史留下了迄今为止的最后一个黄金时代。

20世纪60年代,全世界都掀起了一股热潮。聚焦日本,一方面是繁荣崛起,东京奥运会轰轰烈烈;一方面,矛盾风起云涌,反安保运动声势浩大。日本新浪潮不是对法国新浪潮的简单模仿,日本电影人也需要新的语法来捕捉时代独特的明暗关系。

渚岛是率先出击的人,展示了最典型的新浪潮姿态:反对大制片厂,反抗前辈,直面血淋淋的现实,激活镜头的“现代性”。

未来,与渚岛和吉田喜重并称“新浪潮三杰”的筱田正浩似乎姗姗来迟。

1960年,渚岛已经制作了《日本的夜与雾》和《残酷少年的故事》等新浪潮经典作品,而筱田刚刚被松茸提拔为导演,执导了如今已被遗忘的《爱的单程票》。因为票房失败,他马上被降职回副导演的位置。

在筱田和新浪潮之间,似乎总有这样的“时差”。他声称自己不是新浪潮的成员,甚至否认新浪潮流派的存在。由此,我们通过他发现了新浪潮的不同定义,它是流动的,复杂的。

与激进的渚岛和若松孝二相比,筱田背弃并关注旧时代的人物:落魄的战士、流浪的艺术家和不拘一格的浮世绘画家。他对传统戏剧情有独钟。他早期的《心中的天网岛》和后期的《长枪右三》都是改编自著名的温乐井琉璃剧(日本传统木偶剧)。当时代舞台的亮点投在阴影里的蛆虫和腐烂的伤口上时,筱田似乎还在沉迷于贵族、才子和美女。

然而,新旧之间并没有如此明确的界限。新浪潮天王们想要跳出以松坂为代表的传统商业体系(ATG日本艺术影院联盟已经成为新浪潮独立发行和制作的重要基地),但是松坂实际上已经制作了很多新浪潮电影。戏剧看似古老,却也以新面貌积极参与新浪潮。戏剧家唐十郎和姬叔·寺山是著名的新浪潮专家。

小津是新浪潮的头号敌人。想想看,有多少小津的助理导演和后来的新浪潮旗手表达了对老师的不满。今村昌平认为:小津失去了感情。和小津一起在东京拍摄《暮光之城》的筱田说,小津没有反映“我们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反映“摄影棚之外、日本之外的政治”。但影评人奥蒂·波尔克一针见血。“筱田的相机越来越像小津的静止,镜头角度越来越像沟口健二。”

一个花絮是,筱田说如果拍第二部黑帮片(第一部是《干花》),他会像小津一样拍黑帮。“这是一个善良的人,对话会是“早上好”“晚安”之类的礼貌问候。

原节子的裙子

筱田总结说,构成日本人本质的是性、暴力和虐待。他开玩笑说,他在小津组的时候,最关心原节子裙子的风景。

果然,相机给了筱田,他拍到了女人白皙的脖子,婀娜的曲线等等。榻榻米不再像小津,是礼仪和秩序的展台,而是各种欲望的大戏。其中角色有流浪歌手逃兵(孤独的盲女阿玲)、无能的已婚男人和妓女(我心中的天网岛)、茶道师徒(三矛)、土匪和被俘妇女(盛开的樱花下)...

但是,筱田的描述是克制的,有性但不淫荡。我不在乎性的细节。重要的是作为权力象征的性(欲望有时会夹杂一些情感元素,但筱田似乎从来没有花费笔墨去塑造现代意义上的“浪漫爱情”)。人与环境的对抗一直是筱田的重头戏,而在主流秩序的框架下,这一切都是“非法的”,注定要被扼杀。

孤独的盲女阿玲,是一个关于犯戒的故事。传统上,所有失明的女歌手都被许配给神,必须终生保持贞洁。然而,终究是唱功组组长的劝戒失败,阿玲破了戒。接下来,人物沿着被欲望虐待的路线,直奔死亡。

凌先是遭受了组织的暴力,违反色戒后被作为异端开除出合唱团。然后就是男性暴力,阿玲不断被侵犯被抛弃。国内暴力接踵而至,阿玲和逃兵在底层畸形,要么独自流浪,要么被迫流亡。最后,死亡作为终极暴力,收留了违反禁令的无家可归者。

是的,肖天的电影里有很多死亡。跳下悬崖,砍人,上吊...想在海中沉浮的男女,逃不过一个死字。《盛开的樱花下》里,为了满足女人,土匪从山里跑到城市,杀人,被城市羞辱。最终,男人疯狂地掐死了女人,掐死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欲望。筱田试图表明,所有试图偏离规范的欲望都将从世俗社会中被致命地剔除。同时,这也是哀物美学的形象。欲望最终会回归虚无和消亡,有生必有死,“毁灭的过程是美好的”(筱田语)。

屏幕上的欲望,当然是针对现实的。20世纪60年代,是一个欲望强烈的时代,人们希望实现变革,在地球上创造乌托邦。但筱田说:“我对未来的理想主义或乌托邦不感兴趣。”在他与姬叔·寺山合作的《干涸的湖》中,街头运动潜伏着恐怖主义的预兆。在《恶灵之岛》(本片改编自横沟正史的金田一系列,是角川画的金字招牌)中,筱田把披头士的《回来》和列侬的《想象》分别塞在一头和另一头。60年代,被欲望困在岛上的恶灵又回到了哪里?有可能唱出美丽新世界吗?

地狱里的花

筱田的妻子岩下志麻出现在丈夫的大部分作品中,在筱田的作品中,她是一个以转世形象出现的女性。但是岩石下的第一个惊喜来自于小津的上一部作品《秋刀鱼的味道》(没错又是小津)。她以原节子为榜样,扮演即将出嫁的女儿。

小津笔下的原节子是“永远的处女”,但她不是永远的新娘。她也可能是离婚的女儿,也可能是丧偶的媳妇,但她从来没有越过“处女”的规定形象:顺从、温柔、忠诚。小津去世后,原节子隐退,有人称之为“对小津的爱”,再次强化了“童贞”的神话。

小津给出了岩石下的屏幕设定,筱田自然不会老老实实拿着。筱田作品中女性角色脱颖而出的原因:一方面,岩下之美无可挑剔,演技扎实;另一方面,得益于肖天对女性角色传统边界的不断拓宽,呈现出丰富复杂的银幕女性。

并不是没有“处女”的残留形象。《心中天网岛》里的老婆还是自我牺牲的。面对丈夫出轨,放弃事业,她还在苦苦维系婚姻。在《暗杀》中,武士的情人,如一个忠诚的地下组织的成员,拒绝透露一个人的下落而死。写乐沉默的艺伎不假思索地跟随画家踏上了绝望的旅程。这种塑造与其说是矮化,不如说是反映了男权社会中女性的被迫处境(在筱田后期的作品中,对太平洋战争的追忆开始成为突出的主题,但在父权制的观点上出现了一些模糊和动摇)。

最有意思的是《心中的天网岛》中妻子和妓女(丈夫的情人)的镜像角色,都是由岩下一个人扮演,表现出男人没有的担当。主人公春平不断逃避家庭义务,缺乏对爱人负责的勇气。相反,为了挽救妓女的生命,妻子们愿意花光所有的钱,甚至没有时间去想拯救对方,这将再次危及她们的地位。为了实现妻子的心愿(放弃殉情),妓女在片头忍痛背弃了春平,但当最后两人仍选择自杀时,妓女想起了对她的承诺,愧疚不已。

《孤独的盲女阿玲》中的女性角色是传统荡妇形象的反映。导演从来没有对这个深陷泥淖的女人进行过道德批判。在一个美丽的沐浴场景中,夕阳将盲女赤裸的轮廓镀上了金色,一旁的逃兵不禁赞叹。这是佛一样的美。一个盲女就像一个被罚入人间地狱的神。她在流浪生涯中有无数次性经历,这是男权对女性的残酷剥削,也是她极度孤独的表现。有一场戏,她求一个男人给她一个拥抱,对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写乐说,“人生就像在地狱里赏花”。筱田刻画的那些苦难女性,就像地狱里的美丽花朵。

美丽的新古典主义

肖天的电影构图、对称、平衡这些关键词让人联想到传统戏剧的美好布局,这应该是源于导演对戏剧的热爱。在大学里,他专注于戏剧史。那些充满古典韵味的华丽画面,是筱田给观众最直接的冲击,这自然离不开著名摄影师宫川一夫的非凡造诣。比如浅蓝色的大海和褐色的沙滩各占画面的一半,打结的树枝像一支摇曳的笔,宛如一幅装饰性的艺术画(孤独的盲女阿玲)。筱田也爱用日式推拉门和隔断营造精致的画面构图,但这并不意味着影片停留在对绘画的模仿上,导演始终强调人物和镜头的垂直运动。

时间剧《刺杀》的故事发生在19世纪江户幕府末期,筱田用了一种现代创新的方法来讲述。虽然长得像《公民凯恩》的拼图式多角度叙事并不新鲜,但非常符合主角迷雾和疑惑的政治立场。

影片中多次使用定格镜头,带出一种独特的节奏感,尤其是白天斩首头颅升起的场景,镜头定格的瞬间,冲击力十足。全片的高潮做出了最惊人的贡献。观众随着刺客的主观镜头游走街头,不断靠近主角,看似带有游戏感。事实上,他们把观众推向了刺客的身份,询问暗杀的合法性——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你会杀了他吗?

探讨筱田形式与手法的最佳案例是《心中的天网岛》,这是一部戏剧与电影碰撞融合的完美产物。

摄影和美术自然如预期的优秀。房间布置得很有舞台装饰感,墙壁和地板上都贴满了大胆的浮世绘书画。影片一开始就在这里上演了一场强烈的情色戏。老公的房间也很独特。这堵墙被设计成过渡的重要支柱。血迹斑斑的墙壁轻轻一推就变成了银色铝箔的另一面,一只脚进入了爱人的房间。

令人惊讶的是,影片以木偶戏背后的工作场景开始,画外音是筱田与编剧富冈多惠子(筱田重要的编剧搭档兼诗人)的电话会议,交流着关于殉情高潮的想法。画面中,身为木偶师的黑衣男子开始组装木偶,而在段落的最后,画面中只剩下两个木偶的头颅,象征着死亡的悲惨结局。

可以说整个开场都是在剧透故事的结尾重复,观众甚至预测到殉情段落中最重要的一幕会发生在墓地,强烈的宿命论感爆发出来。

然后,又一个意外出现了,黑衣人的任务并没有结束。导演让他们直接闯入故事主体,缠着穿着古装的主角。他们或是为角色送上道具,或是拿走主角们的信件,让故事停下来,给观众看信件的内容。他们就像是神派来的特使,监督着局势朝着注定的方向发展,不断把观众从强烈的情绪中拉出来。

影片最后一幕与开场形成闭环,武满彻程式化的哀怨配乐突然中断,只见殉情男女头脚相对,像木偶一样平躺在地上。至此,不可抗拒的命运之书终于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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