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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传体长篇小说《山路崎岖》(连载)

2022-02-24 21:19 作者:ha老黄牛 围观:

第六章 惨淡经营

4 情 同 兄 弟

2012年5月,江涛从河北回到红安老家,专门请他初中的老师吃餐饭。那几位老师半开玩笑地说,应该叫上你爸,他也是你的老师。于是相隔二十年后,原民利中学的一帮“兄弟们”聚在一起。

要说我们都在红安,分别后各忙各的,见面的机会不多,像今天这样相聚更少,于是酒过三巡,人们的话匣子打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回忆起在民利的日子。

“当时民利太闭塞了,交通不方便,上学放假都靠走。”

“通信也不行,学校连一部电话机都没有。”

“生活也苦,吃饭是定量。”

“菜也单调,不是萝卜就是青菜,烧火的手艺欠佳。”

“暑假到学校领工资,食堂没开火,总在你家吃中饭,”另一位接过话头,“岂止是暑假?开学放学,只要是食堂冇冒烟,你家就成了我们单身汉的冷饭店。”

“苦是苦,但那时候单纯,”不大爱说话的一位老师说,引起另一位健谈的同事的一席话:“是的,那时候单纯,同事关系融洽,包括对领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任何顾虑,就是与同事、领导争吵几句也很正常,谁也不会记在心上。不像以后我去的学校,领导分几派,群众分几派,像现在外国,老百姓支持政府是一派,反动政府是一派。同事在一起聊天就要费脑子,首先要想对方是什么派,话是这样说好还是那样说好,然后一点点揣摩、一点点试探;即使你不想选边站队,也要提防对方的误会,不能让其对你作出错误的判断。真累啊!不是工作累,是心累!像我这样从民利出来的人,喜欢直来直去的,现在想起来不寒而栗!”

另外一个接着说:“那时候搞工作花的时间少,搞关系花的时间多。”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句句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把我也带到二十年前……

一个学校办得好不好,取决于校长,而学校管理的关键是教师。那么怎样调动教师的积极性呢?那时候通用的四招对于民利中学都不实用:一是空洞的说教——在政治挂帅、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有用;二是靠行政手段发号施令,改革开放十几年了,人们的思想解放了,何况是教师、是年轻人呢?他们根本不吃那一套!这是其一,其二教书育人不是机械化生产,教师要加工的不是机器零件而是人,换句话说是良心活,是靠教师的良知、道德和业务水平,任何强硬的方法都是出不了效果的;三是引入竞争机制,这是改革中搞活经济的新方法,当然完全可以引进学校,但民利中学三个年级三个班,缺乏可比性,一年级和三年级课程不一样,怎么比?同一个年级的语文和数学怎么比?何况考试的绝对分数又与试卷的难易程度有关,也就是说,竞争缺乏基本条件。这就好比运动员训练:射箭、射击看环数,田赛、径赛用时间、长度、高度来衡量;而球类运动就必须有对手,才能看出训练的效果。四是物质刺激,如果条件允许,尽可能发一些奖金福利,在一定程度上能提高教师积极性,能留住人,但学校连正常运转都困难,拿什么去刺激?

我用的四招,其实就是一招:人性化管理:用公平换团结,用实干换理解,用廉洁换信任,用真情换人心!

一是对教师一视同仁。他们中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有师范毕业的,有民师转正的,有代课的,有顶职的,还有犯有小错从外校调来的,当然还有能力、水平上的差别。既然有缘五湖四海聚在一起,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不厚此薄彼,一碗水端平;就是要扬长避短、知人善用。二是不拉帮结派,有段时间学校有同姓的几个年轻人走得比较近,有人私下议论说他们是×姓帮,我听说后第一反应是不信,因为他们并无异常活动,年轻人一起吃吃喝喝很正常;其次是不理,不把它当一回事,不如临大敌,不去设想可能对我构成的威胁,这就像对待学生早恋一样,本来彼此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家长或老师捕风捉影,然后对其施加压力,后果真的早恋了,这是成年人逼出来的;关键是不针锋相对,我不搞民利帮,即使他们是帮,也失去了斗争的对象。其实有些单位帮派林立,领导是应该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三是把自己置身于教师之中而不是凌驾其上,我总是认为,学校不同于其他单位,应该是最没有等级差别的地方,天天见面,有什么问题当面一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校长也是教师,我和他们一起钻研教材,一起备课,课余一起打球,一起侃大山;为一个观点、一种看法、一发球常常争得面红耳赤;也一样为学生的进步,为学校取得的成绩,为一次加薪而共同欢欣鼓舞!

四是把教师从心里当兄弟,当亲人,为他们的成绩而高兴,为他们的失意而难过,为他们的困难而伸出温暖的手……

有一年总校开展教研活动,在我校搞一节数学研究课,参加听课的有总校正副校长,有各个分校的教导主任,有全体数学教师近二十人。主讲的一位年轻教师,师范毕业才两年,人生得腼腆,哪见过这阵势?教室里腾出两排座位给听课的人,只见教室里的人黑压压的一片,学生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整个教室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我知道讲课的人更紧张,就搬把椅子坐在门口,目的是给他壮胆。那时候没有现在的投影仪、电子白板、电脑,只有一块大黑板、一块可以移动的小黑板,一盒粉笔、一副三角板,仅此而已。为了节约板书时间,教者精心准备了若干小纸条,上面写的是课堂提问或布置的习题。才上了几分钟,作图需要圆规,他一看讲台上没有,我马上看出了他的慌乱,不等他开口,我迅速离开座位到隔壁的办公室拿圆规并轻轻地放在讲台上,借机使眼神,既是鼓励又是叮嘱:“莫慌”。课上了一半,他正要拿出纸条贴在黑板上,糟了,忘记了带浆糊,他脸刷的一下红了,拿纸条的手明显在颤抖,我又一次给他解围。年轻教师上课往往掌握不了时间,我又巧妙地给他传递时间信息。下课了,他的紧张也传染给了我,弄得我也不知道他讲得好不好。接着,下一个环节是评课,主讲的人像新媳妇一样,等待人们的评头论足。休息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对总校长说:“以后搞公开课像样点,怎么大的活动,兴师动众的……”,我马上意识到这节课不怎么样,可以预料的是评课环节会受到狂轰滥炸,那就糟了。一般地说,青年教师经过这样的锤打会慢慢积累课堂教学经验而日趋成熟,对评课的人的某些过激的语言不会在意,“有则改无则勉嘛!”但任何事情都有它的特殊性。讲课的这位教师,人长得委婉,自尊心强,且性格内向,我是看中他的教学水平和责任心才把这关乎学校声誉的任务交给他;而他接受任务后,精心钻研教材,虚心向同行学习,几易其稿,倾注了大量心血,由于缺乏实战经验,临阵慌乱未达到预期效果也很正常,但如果横加指责势必极大的挫伤他的积极性,凭我对他的了解,会在一段时间情绪低落、甚至精神萎靡不振,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也有失教研活动的初衷。不行!他受不了这个打击!我决定在评课时先入为主,给评课的老师设一个框子,定一个调子。我作为活动的主办方,以地主的身份率先发言,一番客套后,我说:“……各位领导和老师都是他的前辈,其中还有他的嫡亲老师,单从教师职责上,你们都是中学二级、甚至一级教师,按任职条件,有指导中学三级教师的责任,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年轻教师……”我的话还真的起了作用,下面的评课基本是顺着我的竿子上,肯定优点,对不足之处循循善诱、语重心长,作为担任讲课的他的确受益匪浅。以后他调离民利中学,只几年的工夫就锤炼成教学骨干,多次在县、市、省讲课获奖,成为红安教坛一颗耀眼的新星。很难想象,在省教研室组织的青年教师讲课大比武的课堂上,西装革履、英俊潇洒的他,面对省内众多的专家学者,神态自若,与十年前民利中学讲台上那个手忙脚乱的青年人是同一个人。

有一位年轻教师,因为教学能力和工作责任心强而受到总校校长的亲睐,点名要调他到总校任教。作为我是真心不想他走,他带的课年年统考稳居二程第一,为学校争得荣誉;在学校团结同事,与世无争;学生都喜欢他,无论是优生还是“差生”;他带的课让人放心,有这样一位好教师让人舒心。从兄弟情分上我还是忍痛割爱,让他走,让他远走高飞,让他飞往更加广阔的天地去展现他的聪明才智,去实现他的人生梦想。他是代课教师,和民办教师一样,没有财政工资,没有正式编制;因为身体不好,他在高考时被取消了上大学的资格,除了教书等脑力劳动外,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肩挑一担、背扛一头,为了他的前途,为了他的切身利益,我没有能耐帮他,但绝不能害他。总校比分校名气大,接触的人多,被伯乐相中的机会多一些,解决他迫在眉睫的工作藉问题可能性大一些。我是从民办这条路走过来的,深知道路的艰难和曲折,深知收入微薄、地位低下的痛苦,深知面对世态炎凉的无奈。我要开笼放雀,让鸟上高枝、龙入大海、鲤跳龙门;不能像我们民利的原党委书记,一门心思把人卡在农村。七十年代,国家在农村大量招工、招干,不要说出身不好的,就是出身好的贫下中农子女也少有人参加工作,以至于几十年后民利人一提起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他葬送了多少人的大好前程,恨他破灭了多少人改变个人命运,从而改变家庭命运的梦想。

总校要调他,要通过教育组的调动程序。在教育组召开的校长会上,与之同时调动的还有另外一所中学的语文教师,也是成绩突出,也是总校看中的。调出学校如果同意,教育组就开介绍信,常称为“调令”。出乎意料的是那位校长情绪非常激动,发言火药味很浓,断然拒绝调人,抛出一句叫人莫名其妙的话,愤然退出会场,以示抗议。这句话是“农村的儿不是儿!”潜台词是,在总校读书是机关干部的子女,在分校读书的是农村人的孩子,分校有个把教师优秀就要调走,难道农村人的儿比别人低一等?结果那位教师因为校长不同意而暂时没有动。那位校长走后,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他们以为我也和前者一样,不同意放人。因为我的理由更充分:他是我们学校临时请的代课教师,一直不在教育组教师配备之列,你们有什么资格调人?我还可以在会上两面做好人:在会上发难,要求教育组先解决他的工作藉问题,再讨论调他走的事,显然这个条件远远超过教育组的职权范围。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我深思熟虑的决心已下,表面装出沉着冷静的样子,说:“我服从组织决定。”这七个字背后很沉重,说出来很轻松。

数九隆冬的一个晚上,睡在被窝里连头都不敢伸,外面北方呼啸着。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我极不情愿地答应:“那个?”,连头都不想抬一下。又一阵敲门声响起,这一回挨不在了,披衣起床开门,原来是一个年轻老师。他老婆要分娩,因为是头胎,已经折腾了两天两夜,我妻子一直伺候着,今天半夜才回家休息。可能是她一走,小两口失去了主心骨,女的肚子又疼厉害了。男的急急忙忙敲门找我,想找拖拉机送孕妇到二程卫生院。也是的,年纪轻轻的面临人生一件大事,面临关系到两条人命的危险事,没有一个亲人在场,他们显得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惶恐,那样的无助。学校除了我们俩其余的都是毛头小伙,他们想帮忙也帮不上。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是他们的哥嫂,我们就是他们的亲人。此时此刻,他们翘首盼望的是我送去的温暖,送去的关爱,送去的真情,送去的依靠!

迎着凛冽的寒风,我俩沿着泥泞的公路朝张杨家走去。此时是凌晨三点,天漆黑一团,像一口大锅倒扣在地上。大地在沉睡,万簌俱静,只有北风的呼叫。这风肆无忌惮,像刀子削在人的脸上,脸颊一阵生疼;这风无孔不入,从领口、袖口、从裤脚拼命往里钻,钻到哪里冷到哪里,一直凉到骨头;这风力大无穷,把人吹得倒退着,像一只巨手堵住人的口、鼻子,不让人呼吸似的;这风歇斯底里,不顾一切,像要把人的衣服一层层剥掉。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缩着头,笼着手,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摸索着,与严寒较量、与狂风抗争、与泥巴撕扯,心里已经没有“冷”字,只有“急”字,想尽快把孕妇送到医院。

到了目的地,然而这个时候要找车也非易事,这漆黑如墨、路面如油、天寒地冻的深更半夜,哪个师傅愿意出车呢?只好找我的学生,原来在大屋杨家“带帽”中学的学生。果不其然,当费力地把一个“神牛”叫醒,屋里传来不耐烦的回答声“车子坏了”,不得已我亮了身份,屋里传来充满愧疚的声音“哦!是杨老师,我来了。”门一开,一阵寒风扑进屋里,顾不得暖和一下身子,我急忙说明来意,学生表示同情和理解:不是这种危急情况谁在这个时候找车呢?于是陪我们看看路:出村是一条下坡路,路面虽没结冰,但都是黄泥巴,在手电光下是深深的车辙和稻草被碾压的痕迹,显然是白天有车经过,路滑垫稻草才勉强通过的。学生一看情况满脸的不自在,像是刚刚做错了一道数学题似的,说,老师,实在对不起,路太滑,我的车又没有灯,送人实在太危险。是啊!再急的事不也是安全第一吗?他看我一脸的沮丧,连忙安慰我,不要急,我和您一起去找您的另一个学生,他开的是“小四轮”,车况比我的好。于是我们又找到了“小四轮”,还是刚才情景的再现,由懒洋洋转为不耐烦,继而连声的道歉。当老师的甘为人梯,不像其他的师傅教徒弟都要留一手,恨不得把自己的知识和肠子一起倒给学生,不求报答,只要一种认同,一声尊重,就是最大的慰籍,也就心满意足了。然而车手愿意车子不大愿意,天气太冷,柴油机怎么也摇不着,两个司机轮流摇,还是启动不了,在“扑通扑通”了几下后又熄火了。怎么办?用开水给机子加热,又折腾了大半个钟头,“小四轮”终于上路了。天已经大亮,等我们急匆匆赶到学校时,听到是孩子顺利出生母子平安的消息,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做人要有原则,处事要有底线。视教师为兄弟,战友,不等同于一味的迁就和对不良行为的容忍,那样是对正气的削弱,对大多数的漠视!我从来不是飞扬跋扈的主,工作讲民主,对同志讲团结,但也不惧怕斗争!

学校通常把教师和工友通称为“教职工”,有人把他戏称“叫鸡公”。学校不时也有那么几个“叫鸡公”,相当于生产队的“大社员”,大错不犯、调皮捣蛋。由于社会地位、文化背景的差异,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比“大社员”更难缠。有一个初三班主任,有水平、有工作经验,年纪不大,文凭不低,应该说是一个骨干教师,美中不足的是与学校经济往来不大清白。这一年他利用职务便利违规收了几个学生的学费,又按规定收了十几个复读生的复读费,总共1200多元。这在当时不是个小数目,是中等薪金教师一年的工资。他家里正在盖房子,急需资金就把它挪用了。但他很聪明,不是隐瞒不报,而是拖,迟迟不与财会人员结账,他根本不把管后勤的放在眼里。复读费是作为初三教师的补课津贴,应该及时发给老师,而他在教师中颇有人气,初三老师碍于情面还是客客气气的,背地里有意见。问题明摆着,该我出面了,而他对我也是阳奉阴违。到他的办公室找他,出出进进的人多,其中有学生,如果谈崩了,双方面子都搁不住,去了几次都没有开口;有时我想正正规规地找他结账,他或嘻嘻哈哈,或装聋作哑,或“王顾左右而言他”;有时他被逼得没办法,就使出“杀手锏”:“哎呀!我的作业还没有改,下节课有我的课。”一味拖延敷衍。他当然知道我的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的算盘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这关系到学校的财务制度,人人都像他一样,学校不是乱套了吗?教工都在看着我,看我敢不敢碰硬,能不能拿下这烫手的山芋。如果把学校应该收的钱都想方设法捞进自己的口袋,那还是一个集体单位吗?不管哪个年代,不管哪个地方,也不管是谁当家,都不允许开这个先例。否则集体利益何在?领导威信何在?解决是肯定要解决的,但有一个策略问题,他带的班再有一个月就中考了,为这笔钱彻底与他翻脸,撤他的班主任,在这个小型学校能找到合适的继任人吗?新班主任不熟悉情况,能管得住这个班吗?此时正是备考的关键时刻。或者你不主动撤他,他主动撂挑子怎么办?也许他正基于这一点才敢与学校软泡硬磨的。为千把块钱把事情搞大,特别是关系到几十个学生的前途,把毕业班弄砸了划不来,彻底闹翻了更不利于事情的解决。我采取的策略是先稳住他,保持目前他对我表面的良好态度,不影响他的正常工作,并一如既往地支持他的工作,支持他带好班,备好考,毕竟学生事大,中考事大。是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

中考结束,考得不错,作为责任人我俩心情都很好。在一个多云转晴的下午,气温宜人;不焦不燥,气氛也宜人。我们两个也坐在一起,拿出纸和笔,准备结账。面对面地坐着,各人有各人的算盘:他的意图是能少就少,反正学生离校,无有人证;我的底线是保大头、放小头,为学校挽回损失,我估计他拿不出现金,能收一张欠条也可以。约一个月后,教育组调他到初中总校,别人都以为他欠学校的钱泡汤了,只有我心里有数。我将他的欠条拿到教育组,说明了情况,请示该怎么办?教育组领导决定:人调走,工资关系仍然放在民利中学,什么时候欠的钱还了,什么时候转工资关系。我有他的亲笔签名,他无话可说。不是我卸磨杀驴,是他得罪学校在先,我得罪他在后,不是我不仗义吧。这一位经过一番较量后还能成为朋友,以后还在一起共事过。下面这位就不同了,最后弄得关系紧张,几乎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论编制他是我们学校的职工,但早在我任校长前就去省教育学院进修。这位老兄和我还是远房亲戚,我位子还没有坐稳,就向我发难。事情是这样的:为了鼓励教师进修,省教院曾经发过文件,建议学员所在单位给予适当的生活补贴,标准是每天三毛钱。学校没有接到县教委和教育组的书面或口头通知,再说,我校和省教院没有行政或业务上的联系,级别相差一大截。何况在职上班的教师一天忙忙绿绿,除了基本工资没有一分钱的津贴,凭什么你带薪进修还有补贴?更何况在他之前的一位教师也是进修,也是在省教院,人家没有领过一分钱,凭什么你进修就高人一等?道理就是这么简单。这位先生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别人办不成的事,他相信他有能力能够办成。于是三番五次找我,一手拿已经写好的领条,一手拿盖有省教院鲜红大印的文件,请我签字。他一次次上门,我一次次解释;他一次次变换手法,软硬兼施,或攀亲戚、或耍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我一次次坚决拒绝;他居然给我下“最后通牒”,我的答复是“奉陪到底”。他气焰嚣张、口出狂言,我无所畏惧、绝不退让!到教育组他没有占到便宜,又扬言到教委告我,我的回答是:“你想告到哪儿就告到哪儿,字是不签的!”他的目的没有达到,他不舒服也不能让你舒服,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很清楚,单凭要补助告倒我不容易,于是改变策略,暂且偃旗息鼓,等这场风波过后再捏造罪名写匿名信告我,既让人觉得此事与他无关,又能报一箭之仇。

一天中午,一辆吉普车开进学校,车里出来四个人,他们分别是教委督导室主任、普教科长、教研室主任和司机,他们说受教委主任委托检查工作。我一听不感到紧张反而有点高兴:这么一个小学校,县教委主任居然放在心上?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不听汇报,主任直接找教师代表座谈,一位找学生代表座谈,另一个亲自检查我的备课、作业和学校工作的有关资料。我很幼稚得可笑,不明白他们就是冲我来的,压根都没有往那方面想。我勤政廉洁,我不相信全校师生看不到,我不怕检查,甚至于希望能发现我的“闪光点”。这么个小地方,三位大员检查一整天,就是屎肠也能翻个底朝天,有什么问题不暴露出来?他们临走时,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说明来校的真正原因,后来也没有看见上级的书面或口头的表扬或批评。我坠入五里雾中。

事后才得之,他们是根据匿名信来校调查我的。要说上级随时都可以在事先不通知的情况下对下级检查督导,不需要任何理由;但如果是根据匿名信来调查问题,事后总该有个交代,有个结论吧。告状的问题属实的话,该处分处分,该处理处理;如果事实不清或纯属诬告,就该还当事人一个清白,怎么兴师动众而来,不了了之而去?把本来清楚的事情弄个不明不白?事情明摆着,老师们都知道是我为补贴得罪了人,才招来这次督导的。那我就要问:不给他发补助到底对不对?没有领导说个直话,哪怕是口头表个态也可以,连我向领导陈述的机会都没有。还要不要坚持原则?他要的又不是我的钱,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我应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我,就像一辆充满激情的载重汽车,奔驰在大山深处的乡村公路上,当路况不好时,不得不打开车灯,减慢速度,一路颠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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