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长歌《锦鸡》半边月

文/方

每个城市都不缺晚归的人。

桂茂四月初八，月亮出东山。第七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文学长诗《金鸡》传承人彭土祥先生邀请，到保靖县城一角的一家酒馆吃酒赏月。直到月华满山河，有人写下那句“知琴趣，摇起酉溪，等她留袖清风，长歌《金鸡》半月”，几个巴巴(土家君子)回家睡了，没了兴致。

彭图祥老师是我父亲的朋友。她已经83岁了。在生活中，他是我的叔叔。在《金鸡》这首土家族叙事长歌里，他是我的主人，是这首长歌的中流砥柱。

长歌是一首长诗，也是高声歌唱的意思。土家族有语言无文字，龙歌金鸡流传甚广，长期以来得益于人们的口口相传。

这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外婆在昏暗的油灯下唱《金鸡》，她像搓澡一样的叹息和倾诉，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直到现在，我还在惊叹我奶奶的记忆力。她一个字都不认识，却把这一千字的长文唱成催眠曲哄我入睡。

外婆和其他像她一样能唱《金鸡》的歌手大多已经去世，这种口口相传的歌曲传播方式最终因为时代的进步而被淘汰。

时间要追溯到1958年，保靖县土家叙事长歌《金鸡》发表在湖南人民出版社《缪欣》杂志《兄弟》专刊第4期，开创了长歌土家叙事的先河。当年7月，湖南人民出版社发行了《金鸡》小册子。1959年再次出版，同时作为对新中国成立10周年的献礼，被选入《中国少数民族长诗》。不难想象，金鸡的原藏家们，他们是怎么想的，把每行七言四行一节，共181 724行的长歌，打成一捆，以神圣的活字方式赋予它新的生命力。

《金鸡》是一个始于一见钟情，终于白头偕老的爱情神话。它曾流传于保靖酉水河畔的土家族村落。故事中的主人公春哥是个孤儿。他把自己卖给土司政府，埋葬邻居从小抚养他长大的丈母娘。有一天，春哥上山拾柴，听到女主角锦鸡儿呼救，用斧头搏斗，打死了捕食锦鸡儿的蟒蛇。锦鸡原本是天上的仙女。获救后送给春哥作为感谢他的法宝，还有一根羽毛作为信物。春哥把如意钟变成了金银，赎回了长工和自己，开始打造新家园。土司吃醋，命令管家晚上放火。如意铃飞出来帮助大家逃出火海，烧死了管家。春哥想念金鸡小姐，拿出自己的羽毛，金鸡来找他，他们互相许下了一生的承诺。新婚之夜，祝酒人想拥有结婚时的“初夜权”，但金鸡姑娘施了咒语，变成了床前踏板，废除了祝酒人的“初夜权”，有情人终成眷属。

与沉闷压抑的绘画手法相比，金鸡不同的是，人在多重啮合的困境中徘徊，但同时又无时无刻不在发挥想象力和幻想，在向往美好生活的同时，声讨黑暗世界，严酷的现实主义写意与浪漫的童话交融，展现出引人入胜的艺术魅力。

这也是金鸡存在的意义。

在时光之水里，我还会想起在小酒馆的时光，以及半月金鸡相关的各种唱法。彭图祥老师说，一座城市因长歌而有独特的魅力。相比《白蛇传》和杭州，《孔雀东南飞》和怀宁，《金鸡》也以她穿透力极强的土家族民粹主义展现了保靖无形的美。

那时候车马慢，叙事长歌成了农村最好的补药。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我们需要一种情感上的亲近，更需要一种来自民族记忆深处的文化认同，去追溯千年历史的风风雨雨。

再美好动人的故事，也需要“传承”和“传唱”，这是文化传承的另一种生命抵达。《金鸡》浮出水面，其背景源于1956年10月，国务院确定土家族为单一民族。保靖县文化馆、县教育局多次组织专人联合民间文学爱好者，走“民族认同”的春风，到群众中去，收集了大量生动的歌谣、传说、故事，金鸡的雪泥爪逐渐清晰。在这些业余民间文学爱好者中，有“土家歌王”田茂忠，有“土家族民间文学的掘宝人”张如飞，他们后来都成了中国民间作家协会的会员。还有金鸡收藏者名叫农夫的罗辑。

从无词到有词，《金鸡》集合大家智慧，提炼热点话题，以互动体验进行二次创作。它的雏形包括锦鸡变成姑娘，嫁给一个贫穷的土家族的故事；有一个传说，祝酒人行使“初夜权”被魔法变成了床前的踏板；也有听到女人哭的笑话，祝酒人以为是哭婚礼，赶去找新娘却误进了殡仪馆...1957年，张如飞、田茂忠把上述所有故事和大量情歌送给了黔灵镇一个叫罗辑的中学辍学生。罗辑大胆的想象和行动，让作品的线条充满了向往和美好。但罗辑的文化底蕴无疑成为了这首长歌的羁绊。

一对恋人手牵手死去，无论是宏大的叙事，还是细腻的阐述，都能激发人的感同身受。幸运的是，第一个读到罗辑手稿的人是宋武刚，他当时是省级杂志《缪欣》的编辑。宋武刚不是湘西人，但他在吉首工作过，心中充满了对湘西民间文学的美好想象。第一次看金鸡，就像找到了一盒月光。宋武刚太激动了！他整夜沉浸在冗长的文字中，磨利了七分斧，加了小标题才说得清楚，《金鸡》终于成为文化艺术的殿堂之一，载着土家族族长华美歌谣的列车驶得更远。

继《中国少数民族长诗》之后，《金鸡》于1980年被上海人民出版社选录，1983年被保靖选录，1987年被保靖《文化艺术志》选录，1990年被湖南文艺出版社选录。

《金鸡》常用于回答和合唱，而表达感情则深情含蓄，表达意思意味深长。男方试探爱情，于是有了“好花长在对面山上，看花容易摘花难”的感叹；女子受法身加持，勇猛足智多谋。所以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她有一种“雨露阳光都是假眼，媒人说几句真话”的感觉。谈及两人未来的生活，她有“驻足河中央，不惧东西南北风”的勇气。《长歌》中很多地方的细节都是浪漫而意味深长的。郎和梅都是撑船人，寓意不畏恶势力的决心，用青藤裹石榴描写郎和梅的天长地久的爱情，等等，贴切生动的文字，孕育出了长歌清新隽永的韵味。

任何事物的生长都不考虑它的原因。一草一木，鸟儿鱼儿都是歌。一条酉水河，贯穿十万青山，滋养着深情善良的土家族人民。保靖是最适合民歌生长的地方。金鸡脱胎于七言四句的民歌风格，分为歌唱、卖身、斩首蛇、救赎、救火、团圆、结婚七个部分。它用的是梅花韵，其中有很多巧妙的用韵和押韵。

押韵有两种形式，四句全和只有一、二、四句全:

山青竹绿，春哥变成大男孩了。

算盘珠子滚了，管家叫他粉。

生不亏，死不亏，就像石榴；

绿色的藤蔓已经爬满了石榴树，花已经枯死，藤蔓已经干枯。

而歌中的“韵”是一句或三句，押韵在两句或四句上:

春哥睁眼向前看，锦鸡变成了大姑娘；

姑娘散发着百花不戴一朵。

春天的秋来，清晨的暮色。金鸡叙事《长歌》刚一出版，保靖县文工团就把它抓进了1958年冬“创作土家族神话剧《春哥与金鸡》”的赠剧计划的笼子里。歌剧参照长诗《金鸡》的主旋律，创作者拟定主题，展开故事人物、情节、细节，划分时代。历时半年多，初稿完成，几经审阅讨论，反复修改。定稿后加强了歌剧音乐的创作和排练，首演十分惊艳。1959年5月，上演湘西剧。”春哥与金鸡”一炮而红，入选优秀节目。同年10月赴长沙参加湖南建省十周年文艺汇演，也被定为赴北京参加汇演的演出节目。《春哥》、《金鸡》与当时著名的三湘、双粮、灌锅、归牛三部剧一起，入选“1959年湖南省优秀剧目”。1960年1月，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湘西阳戏单曲《春哥与金鸡》，序言赫然写着“春哥与金鸡改编自土家族民间叙事诗《金鸡》。

而这种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取向，进而通过作品向千千万万的观众传达思想的火花和真挚的感情，才是戏剧的灵魂。

艺术在于创新，创新是艺术的灵魂，金鸡依然积淀着generate的艺术创造力和生命力。由湖南人民出版社于1979年2月出版，唐庚改编，陈白一和陈明达绘画的漫画《金鸡》再次飞入寻常百姓家，以另一种视野丰富了许多80后的生活。

金鸡的第二次升华，是因为2008年1月入选保靖县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2009年11月入选湘西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2018年11月，湘西州政府公布彭土祥先生为第七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文学长诗《金鸡》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2022年9月6日，我战战兢兢地走向“非遗”的大门，有幸成为保靖县第六批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文学诗词《金鸡》的县级代表性传承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守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坚持。每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文学的背后，都有值得传唱的历史文化故事和独特的核心气质。就像那晚的半个月亮，我们恳切地希望龙歌这只流传了几百年的锦鸡能拍成动画电影，让它在柴米油盐和烟火中成长。

引语见彭图祥老师《保靖金鸡，赛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