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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岁老妇成站街女:《酒神小姐》撕开老年人的“情欲”与“隐痛”

2023-11-15 19:14 作者:岑岑 围观:

中国社会学家李银河曾说过,关于性,其意义大约可被概括为七种:

为了繁衍后代;

为了表达感情;

为了纯粹的肉体快感;

为了强身健体;

为了维持生计;

为了维系人际关系;

为了表达权力。

妓女作为社会的边缘和底层群体,性活动对其的意义是第五种。

妓女这一形象在现实中不受社会待见,却向来颇受艺术群体的青睐,从过去的文人雅客到今天的导演,很多都着重于在作品中刻画娼妓形象,因为她们极具故事性。

在多数以娼妓为主角的艺术作品中,展现的大多是色艺双全的女主角和恩客以救赎为主题的凄美爱情故事。

娼妓作为一种欲望的符号而存在,有时年轻美丽尚且不够,还要加上一些缱绻特色,譬如《花宵道中》,花魁朝雾情动时,胸口雪白的肌肤会绽开朵朵粉色樱花,再如《艺伎回忆录》,章子怡所饰演的小百合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灰色眼睛。

但电影《酒神小姐》的导演却将镜头对准了虽是娼妓,却不美貌,更不年轻的老年人素英,一位相较于普通妓女群体,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老年性工作者。

全片聚焦老年性工作者素英的晚年生活,65岁的年纪,本该颐养天年,却还靠出卖肉体来维持生计。

当然也没有什么英俊富有的恩客,电影里的客人基本都是老年男性,头发花白,脸上满是沧桑的皱纹。

影片中的欢爱片段也丝毫没有缱绻美感可言,人们看到的只是毫无温情的钱色交易,一方急于宣泄的匆忙潦草,以及一方的麻木冷漠。

如此直白地展现老年人的情欲,或许有悖于人们惯常的伦理认知,但《酒神小姐》却一把撕开了遮羞布,不容回避地告诉所有人,这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

老年人的性交易:是买卖还是慰藉?

其实从电影的中译名字来看,可能人们第一时间会以为是主角是个卖酒的美女,很难跟影片所表达的真正主题故事联系到一起。

中译名应当是由电影的英文片名《The Bacchus Lady》直译而来,而Bacchus意为罗马神话中的酒神巴克斯,在影片中,则是指韩国一款功能饮料的品牌名字:宝佳适。

这部影片是由真实事件改编,因此素英是有原型的。

韩国首尔钟路区一带是古胜名迹聚集的知名历史文化中心,因为历史气息浓厚,钟路区的塔谷公园和宗庙公园,都是附近老人们喜爱的聚集场所,他们在这里或锻炼身体或下棋聚会。

在这种地方,会看到一些中老年女性以卖这种饮料为幌子招揽顾客,当地人将她们称为“宝佳适女郎。

出卖一次身体换来的代价大约是两到三万韩元,折合人民币约一两百块钱,可以说十分廉价了。

影片的一开始,素英去就诊,面对医生的询问,她目光躲躲闪闪,似乎有点难堪。

当医生问出“最近一次性行为是什么时候”,素英却直接道:“是淋病吧?”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素英闭上眼,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喃喃咒骂了一句“混蛋”。

出来拿药的素英,又误打误撞目睹了一出狗血闹剧,在自己面前还温和宽厚的医生转头却和一个女人撕扯在了一起。

夹杂着韩语英语的争吵怒骂声中,也理清了两人的纠葛,菲律宾女人是医生的情妇,带着儿子来寻父,却不想对方是个负心汉,情妇一怒之下刺伤了医生,被警察逮捕,留下孤苦伶仃的韩菲混血私生子民浩,在外四处逃避警察的追捕。

素英看男孩子可怜,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把民浩捡回家照顾。

小小的男孩子抱着书包蜷缩在灰暗的房间角落,看着怪阿姨坐在摆满瓶瓶罐罐的化妆镜前,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涂涂抹抹。

从居住环境可以看出,素英生活十分拮据,没人知道这样一个连自己温饱都无法满足的人,为何还如此精致,还要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捡回家。

之后画面一切,揭晓了素英的职业,一位宝佳适女郎。

素英手中挎着装有饮料的包,站在公园里,试探着接近各种老年男性,去和对方搭讪。

饮料只是幌子,素英真正想兜售的是自己那不年轻,却依旧能满足一些群体需要的肉体。

年近七旬的素英已是半老徐娘,每天却依旧涂着艳丽廉价的唇彩,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试图将身体作为商品,卖给那些缺少慰藉的老年男性,以换取微薄的嫖资来满足生活基本所需。

素英虽也是宝佳适女郎,却比其他同行都更受欢迎得多。

诚然外貌是一方面原因,素英虽已不再年轻,却风韵犹存,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人风姿,对同龄男性更有吸引力。

更关键的是,素英搭讪顾客的方式也很有情调,她不会像同行那样,笨拙而讨好地凑上前,问顾客要不要来瓶饮料,却遭到顾客的冷眼。

素英会温柔地询问对方:“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我会好好对你的,不贵,走吧。”

当顾客犹犹豫豫地询问价格,素英道:“本来要4万的,但看你长得好,就3万吧。”

这种自然而然释放的温柔俏皮魅力无疑令那些心灵寂寞的老年男性毫无抵抗力,巧妙的奉承夸赞也能满足对方的微妙的虚荣心。

于是一位又一位老年男性带着憧憬渴望的神色,跟着素英去了宾馆。

素英很清楚地明白顾客需要什么,他们需要生理上的释放,但同时更需要心理上的慰藉,素英所提供的不止是身体,更是一种关怀和陪伴,因此更能抓住顾客的心。

这种技巧也令素英在当地小有名气,一些顾客会慕名而来,想要跟她春风一度。

久而久之,很多顾客都跟素英建立起了一种除去肉体关系外也能交心的友情。

当然,素英这个招数也并非屡试不爽,也有人看出素英的意图,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像怕沾到脏东西一样起身离开,走前丢下一句:“原来是个卖身的。”

素英虽然听惯了这种话,但免不了还是会被刺痛仅剩不多的自尊,在原地自我消化许久,才慢慢离去,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民族痛症的悲哀

有老主顾发现素英的身边多了个小拖油瓶,有些踌躇,素英却说不要紧。

素英时常把把民浩寄放在宾馆前台。

随着电影进度条的推进,素英年轻往事的帷幕也逐渐被拉开。

素英年轻时为生计所迫,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进过工厂,当过保姆,后来听说出国打工挣的钱更多,便傻乎乎跟着去了。

但在国外,素英却堕落成为了“洋公主”,即在美军基地附近,专门向附近的驻韩美军提供性服务的女郎。

逃回国的素英已年过半百,又身无长技,不知道如何谋生,又不肯丢弃最后的体面去捡废品度过余生,她不想成为一名头发花白推着废品车艰难前行的老妪,索性继续做皮肉生意。

总有顾客会问素英,怎么这个年纪了还在做这种事,素英便含糊道,儿子在国外,需要钱。

这话亦真亦假,因为素英曾真的有一个儿子。

当“洋公主”时,素英和一位美国大兵暗生情愫,为对方诞下一子。

都说娼妓最忌动真情,一番痴心总会败给现实,素英自以为的真爱,在士兵眼中不过是一段用过即抛的露水姻缘,于是士兵回国后一去不复返,自此杳无音信。

素英无力抚养孩子,便将他丢弃到了福利院。

这个被送走的孩子也成为素英心中的隐痛。

民浩这个人物的出现,更像是弥补了素英作为母亲一角的空白,因此再穷困潦倒,素英也固执地收留了弃儿民浩,在他身上倾注如此多的慈爱。

或许在素英看来,这是一种变相的补偿与赎罪。

影片中有一段情节,素英在炸鸡店偶遇了一位韩美混血的美军士兵,对方从外貌到身世都与素英那个失散多年的儿子极其相似,素英霎时呆住了。

但影片没有给出肯定与否的答案,当素英回首,发现座位上已空无一人,她追出门外,只看到砰的合上的出租车门,年轻士兵坐在车里向她挥了挥手。

素英望着士兵远去的身影,神色怅然若失,又带着几分释然,令人动容。

是或不是,一切都无从揭晓,这种留白手法,也表现出那个时代的历史遗留问题,朝鲜战争期间大批韩美混血儿被父母抛弃,素英的孩子只是其一,也许这些被抛弃的孩子长大后会和亲生父母在街头擦肩而过,血脉片刻的悸动,却依旧只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

万水千山,人海相遇,最后却都无语凝噎,缘断难再续。

度他人上天堂,送自己进监狱

影片共有三条主线,前两条是素英卖春、拉扯孩子。

除了行走在社会边缘的素英,导演也给予那些老年男性顾客一定的镜头刻画。

导演将素英这个老年站街女,作为一条绳索,串起了老年人的境遇。

他们虽然跟素英过着不同的生活,不需要像素英一样,一把年纪还在做这种腌臜活计糊口,滋味却依旧苦涩。

女人的性,对这些老年男人而言是一种救赎,但救赎的程度却有限。

一位老人怅然地对素英感叹道:“都是挖好了坟墓,只剩等待的人生了。”

素英问起一些许久不见的老主顾近况,老人苦笑了下,对她说,如果没见到,要不就是在医院里,要不就是已经死了呗。

“零钱宋”是素英的一位老主顾,总是穿着定制西装到处溜达,退休前是局长职位,退休金挺多的,身上总是揣着很多钱,对素英也大方,只是素英很久没有再看到他了。

打听后,才得知零钱宋中风了,在医院躺了得有一年多了。

素英去医院探望,发现老宋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无法自理。

“我......很臭吧?”老宋吃力地问素英。

子女们都嫌弃父亲身上难闻的老人味,不肯靠近,更遑论贴身照顾,唯一来主动探望的却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妓女。

“活着,真是丢人啊,好想死......”老宋痛苦地喃喃道。

子女的冷漠和嫌弃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就连死亡他都无法自己做到,于是他请求素英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便引出了影片的第三条主线,素英给人“送终”。

老宋的请求对素英而言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帮,自己要背负杀人的罪孽,不帮,她又不忍心看到老宋在痛苦中挣扎。

纠结一夜后,素英作出了决定,她用一瓶杀虫剂,为老宋带去了解脱。

可笑的是,这场解脱似乎不止是对老宋一人,他的儿子连父亲死因都懒得查,就如释重负般草草将父亲火化了。

离开医院后的素英继续在社会缝隙里过着卖春生活,她所做的不仅是一场场皮肉生意,更像一种豁达的布施,对那些老年人而言,素英是他们的菩萨,用肉体去渡他们苍老寂寞的身心。

而当得知素英对老宋做的事后,他们又将素英当成了另外一种意义的神明,纷纷乞求素英也让自己得到解脱。

老年痴呆的钟秀,在素英的帮助下,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失去老伴和儿子的载宇,也在素英的陪伴下,在酒店吞下安眠药,进行了安乐死。

在送走不满周岁的幼子时,素英就曾发出“死后要下地狱”的感慨,如今接连帮助顾客自杀,素英深觉自己满身罪孽,违背佛教伦理。

于是她只身来到寺庙忏悔,希望佛祖减轻自己恶性的业报。

载宇为了感谢素英对自己的帮助,把遗产全部留给了她,但素英却将这笔钱投入了寺庙的功德箱。

镜头一转,素英的身影似乎和身后的菩萨神像融为一体,似乎在佛祖眼中,素英已经用自己的布施,抹去了她的罪孽,实现了心灵的解脱。

至此,影片的主题已经升华,超越性的范围。

只是世间自有其不能被打破的运行规则,用法律来判定,素英的确是有罪,需要付出代价。

影片的最后,素英被警察拘捕,她没有半句辩解,只是要了一支烟,点燃后,她望着车窗外的飘雪,问道:“请问,我能不能等到春天再去坐牢啊,我太怕冷了。”

接着又补充了句:“我不会逃跑的。”

“挺好的,反正我也没钱去养老院,去那三餐都给饭吃吗?”素英问道。

车厢里静悄悄,无人回应。

半晌,素英呢喃的声音又响起:“希望这个冬天不要再冷了。”

可惜没有不会寒冷的冬天,影片的最后,素英在监狱里死去,白布蒙上了她青白的脸,她静静地躺在担架上,被推走了。

似乎无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人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

这样一部“众生相”式影片,各色人物的身份都不体面,老龄妓女和嫖客、混血弃儿、变性女,导演用苍凉沉静的笔调带出沉重的老龄化社会议题,老年群体的性需求、孤独贫困,既有对社会边缘群体的关注,又有对韩国民族痛症的探讨,揭示了暮年群体的悲凉境地,真正做到了只用一部电影,便揭开了如此多的社会疮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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