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电影好看吗
正在热映的《沙丘》到底值不值得看？
从该片目前口碑来看，两极分化严重。
有人奉为神作，认为《沙丘》可与《2001太空漫游》媲美。
有人则无情吐槽该片节奏拖沓，故事讲得不知所云。
两种观点针锋相对。
到底谁对谁错呢？
未完成的英雄之旅
以往文艺片上映，也容易造成口碑分化。
但《沙丘》不一样，它本是一部标准的类型片。
先剥离复杂的科幻背景，《沙丘》故事主线很简单：
一场由权斗引发的“王子复仇记”。
10191年的星际，皇帝沙丹四世掌管几大家族。
其中，哈克南家族掌控沙丘星球的香料开采业务。
这种香料用途广泛，极为珍贵。沙丘星球相当于“奶与蜜之地”。
不同于哈克南家族的残暴统治，男主保罗（甜茶饰）所在的厄崔迪家族，治理开明。
保罗父亲雷托公爵更是万民拥戴，势力逐渐威胁到“中央”。
于是皇帝想了出“削藩”阴招，下令厄崔迪家族接管沙丘。
被动了蛋糕的哈克南家族暗中策反岳医生（张震饰）。
随后，雷托公爵遇刺身亡。
哈克南家族血洗了厄崔迪家族。
保罗和母亲则一路逃亡，并与沙丘本地居民弗雷曼人相遇。
理清主线后，可以发现《沙丘》的故事既类型，又不类型。
一方面，它符合“英雄之旅”的经典故事模型。
学者坎贝尔总结了神话学与故事的关系，在《英雄之旅》一书中写道：
“英雄从日常世界冒险进入超自然的神奇地域，在那里会遇到神话般的力量，赢得决定性的胜利。
英雄从不可思议的冒险中归来，带着可以赐福于同胞的力量。”
《沙丘》中保罗进入了神奇地域“沙丘”，也遇到了沙虫和弗雷曼人神话般的力量。
但电影却止于“决定性胜利”之前。
我们未能看到保罗复仇成功，并从冒险中归来。
因此，影片结尾，保罗与弗雷曼人相遇时的冷兵器决斗，显得相当疲软。
毒药君在影院看完此片后，旁边观众惊讶：
“这就完了？”
观众刚进入故事，影片便戛然而止。
有人形容“像看了2个多小时的预告片”。
只因这部电影本质上，是一场未完成的“英雄之旅”。
需要“科普”的沉浸感
另有观众批评《沙丘》：
“不要听营销号说什么必须IMAX影院感，想看沙漠你可以去甘肃。”
这并不是说影院感、沉浸感不重要。
只是，从情节模型来看，《沙丘》缺失高潮段落，其沉浸感注定中断。
从原著背景与设定来讲，《沙丘》的沉浸感又需要额外“科普”。
由于《沙丘》原著体量太大，电影对许多设定只是一带而过。
已经有不少文章在“科普”电影中的香料、人种等内容。
毒药君想起，《聂隐娘》上映时，也有影院经理追着观众普及“文言文”。
其实，我们不应该强求观众熟悉背景设定后，再观看《沙丘》。
但如果直接上手观看，观众的观影体验又如何呢？
毒药君的感受是：能get到能指，完全get不到所指。
比如里面的强化人种门泰特。
电影中，你只看到公爵接管沙丘时，门泰特白眼一翻，便光速计算出皇帝铺张浪费的具体数额。
不了解前史的，还以为他只是个爱翻白眼的小会计。
但其实，《沙丘》的故事发生在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巴特勒圣战”之后。
人类付出惨重代价后艰难胜出，并决定不再发展人工智能。
随后人脑“内卷”，这才出现了赛过电脑的人种门泰特。
门泰特的超能力设定，其实蕴含了时下正热的人工智能议题。
此外，保罗母亲所在的“姐妹会”，拥有能控制人意识的“音控术”。
在保罗逃亡途中，母亲用音控术反杀了一众反派。
这个设定，同样有很强的所指。
姐妹会在原著中，是一个由巫女组成，具有很强宗教性质的组织。
姐妹会选中了保罗，试图完成她们的政治意图。
所以音控术，隐喻的是西方千百年来的宗教力量，对政治与人心的操纵。
此外，电影对重要人物关系也未能完全展开。
比如保罗母亲杰西卡与雷托公爵。
原著中，杰西卡出身卑微，嫁给公爵后，只能算“妾”。
作为女人，杰西卡希望得到唯一的爱，和更好的名份。
但婚姻牵涉政治。识大体的她，又希望公爵能联姻更强大的家族。
公爵对杰西卡的爱也令人感动。
公爵没有再找任何正室。
甚至当哈克南家族诬陷杰西卡为间谍时，他也选择相信妻子。
这对cp间的情感纠葛“戏肉”很足。
但电影完全没时间细细展开。
所以，即使是《沙丘》的拥趸，在聊电影的沉浸感时，也只能抽离地夸夸形式。
比如汉斯·季默大气的配乐，比如导演牛蛙的巨物迷恋构图。
但形式毕竟要为内容服务。
《沙丘》未尽的英雄之旅，未展开的背景设定，都会让观众的沉浸感大打折扣。
看，还是不看？
每当有争议的电影上映后，总是容易激起两种对立观点。
一拨人认为电影就是给人看的。我花了钱，看得一头雾水，就应当批评。
另一拨人认为，观影也是有门槛的。你不懂，不一定是电影差，很可能是你文化水平不够。
《沙丘》的上映，再次激起了这种争论。
毒药君认为，电影首先是大众的。大众拿脚投票，是现实。
如果这部《沙丘》收不回成本，可能难有续作。
这是主创必须承担的代价。
但另一面，如罗翔老师的段子：
看小黄书快不快乐？快乐。
看莎士比亚快不快乐？也快乐。
可如果图书馆只能保存一本书，我们仍然会选择莎士比亚而非小黄书。
因为，伟大作品有其永恒的客观价值。
回顾《沙丘》的电影化之路，曾让好几代天才导演折戟沉沙。
其中包括大卫·林奇拒绝署名的1984年版《沙丘》；
佐杜洛夫斯基集结一帮怪才，却只存在于想象和草图中的《沙丘》。
天才们为何如此迷恋《沙丘》？
毒药君认为，因为《沙丘》原著具备永恒的“原典”价值。
无数后来者，被这部奇书影响。
比如宫崎骏的《风之谷》。
《沙丘》中，保罗母子驾驶蜻蜓战机，穿越风暴。
当战机只剩一具残骸时，保罗选择熄灭动力，驭风而翔。
这与《风之谷》的战斗场景，何其相似。
此外，乔治·马丁也公开说过，《权游》的一些灵感源于《沙丘》。
对比两者，《权游》甚至有“融梗”之嫌。
比如《权游》里的正义领主施塔克，简直像《沙丘》雷托公爵的翻版：
两人都深得民心，也都被迫卷入政治角力，最终还都死于权斗。
又比如《权游》里的hodor，与《沙丘》中海王饰演的邓肯。
两人都是忠诚的化身，最后都为主守门，至死方休。
《沙丘》对《权游》更深刻的影响还在于其内核。
前者科幻，后者奇幻。但两部小说都可看作是在架空背景下，展现人类历史和政治文明的实验小说。
《沙丘》原著吸引了天才，影响了大师。
后来人对《沙丘》的电影化尝试，也带有某种“朝圣”性质。
可以想像，几代导演面对《沙丘》原著，恐怕就如片中保罗面对显现真身的沙虫。
它横亘在你面前，巨大、陌生，沉默如谜。
本片特殊的观影门槛实在难免。
但既然天才导演们都选择费尽心力，一路朝圣。
作为观众，我们为何不追逐圣徒的步伐，跨过观影“门槛”，离经典更近一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