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围电影好看吗
现在讨论爱情是件过时的事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Sir发现我们越来越喜欢公开讨论爱情中的对错。
比如“渣男”。
比如“小三”。
过完嘴瘾、戏瘾，当然解气。
然而，我们却很少谈爱本身。
此情此景。
一部新电影，想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腿
A leg
去年金马影展，入围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原著剧本、最佳造型设计四项大奖。
当然，最吸引Sir的还是导演张耀升。
《腿》是张耀升的导演处女作。
此前，他最出名的身份是《阳光普照》编剧。
电影里阿豪的那段遗言，就出自张耀升之手。
加上《阳光普照》导演钟孟宏做监制。
《大佛普拉斯》+《阳光普照》+《同学麦娜丝》的主演阵容。
稳了吧？
可一看豆瓣分数：6.2？
槽点主要集中在男女主钱钰盈（桂纶镁饰）和郑子汉（杨祐宁饰）的感情线。
很多人不能理解这对情侣的情感动机。
似乎——
男渣女“贱”？
就连Sir下笔前，也思索了许久。
的确。
当你站在现代爱情观念的制高点俯视，这部《腿》空洞又逻辑不通。
可你摆正脑袋，看看脚下——
《腿》才是我们亲历爱情时，怎么都甩不掉的那一滩泥。
01
寡妇找腿
故事从一段截肢手术开始。
病房里。
男主郑子汉狼狈地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医生把陪床的钱钰盈叫了出去，商讨截肢手术的事。
说是商量，实则告知：
“留腿不留命，留命不留腿。”
钱钰盈当然选择保住丈夫的命。
但没想到，丈夫的伤势太严重，腿锯完，人还是没了。
推着尸体上了灵车，钱钰盈失魂落魄。
开往殡仪馆前，她要求司机沿途放一首舞曲：《蓝色多瑙河》。
听到一半，她突然喊停。
干嘛？
回去医院，讨要先生被锯掉的腿。
把腿还给我！
原本要回腿问题不大。
可真正要找，难关重重。
首先是她理亏。
当初手术同意书，钱钰盈签署了“不领回”肢体，于是，医院直接把腿扔了。
钱钰盈因此成了不讲理的一方。
没办法，只能四处求情、钻空子。
她找到医院的废物贮存区。
戴着手套、口罩，在一堆浸泡过福尔马林的断体残肢中找寻郑子汉的腿。
下一幕，病理科检验台上摆放着一只手和两只腿。
只是没有一个是丈夫的。
主任无奈表示：
“我唯一可以通融的，就是你选择一样接回你老公身上。”
钱钰盈当场拒绝。
我要的是我老公的腿，其他人的都不行。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院长进来了。
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请大师用上好的木头，为郑子汉雕刻一个义肢。
钱钰盈迷迷糊糊中答应了。
义肢做出来后，钱钰盈感叹：
“做得比我先生的腿还像我先生的腿。”
但一谈到火化的问题，钱钰盈突然醒悟过来。
“人火化之后会变成骨灰，木头会变成灰，骨灰和灰是不一样的。”
反悔后，院长瞬间变脸，把钱钰盈轰了出去。
疯婆子！
但钱钰盈怎么可能服输。
不找到郑子汉的腿，她誓不罢休。
可发现没，所有人都没有把那只“腿”当回事——
别人的腿，木头腿，纷纷成为搪塞的理由。
可她要找的，是那条切下来，黑到发霉的废腿吗？
找腿之旅，为电影铺上一层荒诞喜剧的基底。
真正荒诞的，是她和他的爱情。
02
先生劈腿
咋回事？
这得从郑子汉截肢前说起。
当年，在好朋友约翰的摄影馆前，郑子汉看着钱钰盈的相片一见钟情。
歌舞厅里，两人一舞定情。
郑子汉哪有什么坏心眼。
阳光、帅气、幽默又浪漫十足，属女性恋爱首选经典款。
唯一的注意事项：不靠谱。
本事不大，智商不高，志向不小。
和钱钰盈见过父母后，郑子汉一心想让钱钰盈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他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赌博。
结果你能猜到：
10万，赢了183万，又输回去，最后倒欠赌场600万。
不仅害得钱钰盈错过可以远赴英国的比赛，自己摔断一条腿，还被赌场的人抓住痛打，威胁钱钰盈还债。
钱钰盈拉着郑子汉跪在家门口。
幸好岳父心软帮他还债，还借钱给两人开舞蹈教室。
当然，他是不会长教训的。
舞蹈教室生意变好，他也和教室前台感情升温。
干柴烈火被抓包。
钱钰盈没有和郑子汉离婚，但搬出了舞蹈教室，和他分居。
究竟，郑子汉爱钱钰盈吗？
可以看出，还是爱的。
不然不会做下最后一件蠢事。
腿部不适的郑子汉，听信了小诊所医生骨癌的诊断。
他自认这一生拖累钱钰盈太多。
于是，拉上好朋友约翰一起伪造身份证、社保卡，自作聪明地买了癌症险骗保
想着确诊后，把两千万赔偿金留给钱钰盈。
结果是耽误了治疗时机，截完肢还丢了小命。
最后还因为死因不是癌症，钱钰盈根本拿不到赔偿。
说一句“史上智商最低的渣男”。
相信不会有人有意见。
03
腿的荒诞之旅
回到最初的争议点。
这真的是一个圣母与渣男的烂故事吗？
Sir不完全同意。
《腿》的故事，灵感源自张耀升母亲的真实经历。
他的父亲在截肢二十天后不幸离世，母亲一心想把父亲的腿找回。
唯一的区别是：
张耀升父母之间感情并不好，找腿并不是出于爱，更像是我帮你做最后一件事，然后我们就好好结束吧。
那么，电影里，钱钰盈爱错了吗？
我们太喜欢举着“对错”的标牌评价人物、电影，从而忽略了环境，以及人性本身的复杂。
人性永远更多处于灰色地带，而非极端的黑与白。
更别说婚姻，两个人一路走来，总有牵绊。
就像郑子汉固然蠢。
但赢得了第一笔钱后，他第一时间就带钱钰盈去高级西餐厅吃饭。
舞蹈教室没生意，是郑子汉瘸着腿，在外头奔波，一张张传单介绍。
走投无路时，他甚至失心疯跑到当初欠债的大哥家里拉单子。
肉体上不碰钱钰盈，看似花心，实则源自郑子汉内心的自卑。
Sir当然不是为“渣男”开脱。
可《腿》想呈现的，并非对错，而是爱情里种种让我们却步的犹豫。
比如传统观念。
郑子汉跳国标时有段自述：
“男子汉顶天立地，以为轴心。”
如今，他瘸一条腿，欠着女方家里的债，他叫“子汉”，却似乎永远也做不成男子汉。
娘家是大户，老婆又贤淑能干，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从家世到工作都不能再普通的人，心理上的压力不言而喻。
急于证明自己，因而更容易做蠢事。
这也是钱钰盈一直没离开郑子汉的原因。
比如，金钱。
郑子汉嘴上说的，永远离不开钱。
去赌博，因为想10万变20万；
去办假证，因为想留下几千万，弥补老婆。
甚至不止他。
“找腿”过程中，钱钰盈遇到的人，也大抵分两派：有钱人，有情人。
像院长，看似同情她的遭遇，专门找人留一块上好木材，雕一只艺术品般的“假肢”相赠。
可他并不明白这“腿”，对钱钰盈的意义。
毕竟你看院长周围：
办公室里，堆满了后现代的雕塑，高尔夫球杆，西装革履的鲜肉秘书……
那些真正暗中帮助钱钰盈的人呢？
有住在医院最底层，负责搬运医疗垃圾的老王。
逼仄的“办公室”，处处是儿女的玩具、照片。
还有医院边缘数据部门的潘主任，自己都吐槽这个官职“没油水”。
但他懂她的执着。
偷偷把关键线索违规透露给钱钰盈。
金钱是我们感受爱情的一道坎。
理想，也可能是。
以钱钰盈为代表。
当初谈恋爱，她问了丈夫三个问题，前两个是关于“舞蹈”。
你会带我去英国比赛吧？
我是你的完美舞伴吧？
你对我是认真的吧？
与其说她爱的是这个男人。
不如说，她爱的是一个会欣赏自己舞蹈，可以寄托一个“舞蹈梦”的伙伴。
所以，在Sir看，《腿》的荒诞不在形式。
而在它对“爱情”的戏谑——
以一个纯爱的故事，在背后给“纯爱”捅了一刀。
当男女主都以为自己堕入爱情时，他们不过才入门。
爱情刚刚照出各自的私欲与执念。
爱情便匆匆结束。
结束之后怎么办？
寻腿，也是寻回一个敢于面对遗憾的自己。
一个细节。
起初，当知道自己在手术书上签过字时，她对自己的后悔，坦然接受。
甚至咄咄逼人。
后来。
始终找不到腿，又得知丈夫投保癌症险的事，她变得忧郁：
为什么两个人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是不是在这其中也做错了什么？
思考后的答案电影没有告知。
但郑子汉火葬前，钱钰盈说了段话：
“子汉，找回你的腿，算是我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把你的翅膀还给你，希望你到另外一个世界，能够自由的飞翔，找回那个，你丢失好久的东西。”
可以知道——
爱过，又失去后。
她终于要告别郑太太，做回钱小姐了。
当然，电影的确有致命的缺点。
除了手法上，大量旁白取代影像叙事，略显啰嗦；故事与人物上，动机模糊。
就像钱钰盈的那段告白：
我在海边的池子看到你被别人虐待，当我低头看着满脸伤痕的你，才知道，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承诺过我什么，我爱你，是因为我就是爱你这个人。
老式情话，很深情，但也只停留在嘴上。
她真的那么爱他？
电影结尾的这个镜头颇值得玩味。
先是郑子汉和钱钰盈的双人共舞。
霓虹的灯光下，两个人双向努力、配合，力求美满。
之后，郑子汉淡出荧幕，去向了更远的地方。
剩钱钰盈一人留在人生的舞台上。
依然能够笑逐颜开。
放下过往，放下执念，接受属于钱小姐的风采。
洒脱、果决、坚强。
但，现实真能如此吗？
如果说，这次荒诞的“找腿”之旅是对一次刻骨铭心，却又充满悔恨的爱情的清算。
那么，这条“腿”每次被浸泡、被搬运、被切片后掉落的泥土和角质。
都将成为我们人生的一个又一个锚点。
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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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天水围的罐头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