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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的含义,那些和炉子有关的思忆故事

2023-11-30 01:06 作者:岑岑 围观: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当时我还小,和姥爷姥姥一大家子人住在平房里。

虽然现在住惯了楼房,觉得平房有很多不方便,但是,每每回想起那些日子,会觉得安详与快乐。因为那个时候很简单,人一简单了,就容易快乐。

每逢隆冬,屋子里都会生起一个铁炉子用来取暖,虽然显得简陋,但是却足可以让本来略显灰白的房间里充满生活的气息。窗外北风烟雪,屋里却还是暖意盎然。

一个铸铁材质的圆柱形中空物件,顶面上一个方形的或圆形的平面,叫做炉台儿,炉台儿的正中开一个口,这是放置炉子盖的地方,目的是为了添加新煤和防止煤灰飘到屋里的空气当中。炉台儿的旁边还会有一个圆形的孔洞,上面要接上烟囱,转几个弯儿之后从窗户玻璃上开好的圆孔里延伸到室外。烧煤就会有烟,烟一定要排放干净,烟囱也要密封到严丝合缝,不能有任何能让气体漏出的空隙,否则,要是煤气中毒了,是真能出人命的。

在这个圆柱的底部,还有一个小小的推拉铁门儿,平时可以关上,打开后用炉灰钩子和煤铲儿把烧完的煤渣子从炉子里面清理出来,随时保证炉子内循环系统的畅通。如果因为手懒没掏煤灰,让炉子内的火在半夜熄灭了,还得找街坊去讨要一块儿烧得通红的蜂窝煤作为引子把新煤点燃。

还别说街坊家是不是睡觉了你能不能要到这块儿通红的引子,就算是真要到了,把新煤点着了烧红了,让屋子里暖和起来,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这一个来钟头的寒冷和急躁,在冰寒的冬夜,谁受得起?所以,还是勤快点比较好。

还是来说说以前围绕着炉子发生的一些故事吧。一些看起来没什么稀奇,但却充满了生活味道,平凡、普通、让人每回想起来便倍感温暖的老百姓的故事。

小时候,大人们是不会让小孩子轻易靠近散发着热气的炉子的,因为那确实很危险。之所以烧着一个炉子屋里就能暖和,靠的就是它本身渗透出来之后遍布整个房间的热量,那个温度是可以让一张纸贴到炉子壁上立刻就能变焦糊的,何况是小孩子稚嫩的肉皮。所以,童年记忆里,我从没在大人面前靠近过那滚烫的炉子,而是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而几次没被烫到之后,终于也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总感觉,到了冬天之后,家里大人特别爱蒸包子,尤其是我姥姥,总爱蒸几锅大白菜猪肉的白胖包子,那味道至今怀念。而且,每当看到厨房里漫散着蒸腾而起的热气,闻着从蒸锅里飘出的那种白菜、猪肉、发面混合后的香味,在冬日的屋檐下,总能感受到温暖与幸福。

包子一般吃不完,肯定会剩下一些,第二天接着吃。有的时候是把已经凉透了的包子放进蒸锅再蒸一下,有的时候是放进油锅炸一下,而更多时候,是把包子直接放到炉台儿上面,利用炉子的热量,把包子烤到外皮带上一层焦壳。我最爱吃这样烤出来的,包子已经热透了,里面的包子馅儿比蒸出来的时候多了几分浓郁,而且包子皮儿那种咯吱咯吱的口感,绝妙到了一定程度,让我每次都是欲罢不能。

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次,不听话的我,受到了滚烫的物理伤害。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也足以让我牢记于心。

我姥姥把剩下的白菜包子又一个接一个地码到了炉台儿上,然后把一切交给了时间,等着它们最终变成焦黄。

姥姥去厨房准备其它吃食的时候,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焦急地等着它们赶紧变色。可是,我感觉很长时间过去了,它们竟然还在那里保持着洁白的皮肤,未曾有丝毫变化。

终于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勤奋”之心,趁着屋里没有大人,来到了炉子边上,感受到了炉子散发出来的滚烫热气,我没有犹豫和停留,伸出手,直接抓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

一下,我就感受到了疼痛,灼热的疼痛,立刻喊了出来。姥姥从厨房跑了进来,看着面前的我,气儿不打一处来,先是赶紧拿来了药和胶布,给我擦药包扎,然后就是对我的安慰,再然后就是严厉的批评教育。虽然疼得我、吓得我五迷三道,但是,也总算是长了记性,从那之后,每次路过那个炉子,我都会有所避讳,就算长大了,对于炉子这个东西,也都是小心翼翼。

摆弄烤包子被烫到,这个事情,充分暴露了自己贪吃的本质,而后,还记忆比较清晰的几件跟炉子有关的事情,大部分都和吃,有着剪不断的联系。

初中时候的教学楼,是早年苏联人修建的,一直保留到了九十年代。虽然陈旧了一些,但是却另有一种沧桑、深沉的韵味。而且当时的校园就好像是一座花园,花花草草不计其数,绿化面积不输于当今的许多公园。

教学楼的沧桑,造就出很多结果中的一个,就是取暖需要用炉子而没有暖气。

每当冬天上课的时候,老师都会在上课前检查一下炉子里的蜂窝煤是否还在继续燃烧,怕是冻着大家。一开始,我们作为学生的,都是规规矩矩,谁也不去碰那个炉子,可是时间长了之后,脑子里那根有关纪律的弦儿,就绷得不那么紧了,于是也就开始琢磨着,怎么让那个放在教室正中的炉子为我们服务的事情了。

最初,是中午带饭的学生。他们不想走远路去食堂热饭,就随手把铝饭盒都放在了炉台上,每到上午第四节课的时候,教室中就会散发出各种浓烈的饭菜味。

当然也有狂妄之徒,带了韭菜、蒜黄、蒜苗之类味儿大的放在炉台上加热,满屋子怪异味道油然而起,弄得很多人在饥饿中总忍不住去瞄向那炉台上的饭盒多看几眼。后来,为了保护教学环境,为了不让学生上课分心,学校明令禁止了在教室炉台上热饭的行径,教室里也就没再有过那么大的味道。

但当年还是孩子的我们,毕竟是淘气的,总要冒着可能被批评的风险,去做一些触犯戒条的事情,觉得那样才能显示出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既然炉台上不让热饭了,于是,几个不是很听话的男生,就开始在炉子里面做起了文章。

我们经常会买一些白薯、土豆之类的东西,趁老师没看见的时候,用火筷子夹着放进炉子里面的边沿上,然后再把炉子盖儿盖上,基本上两节课下来,不会散发出过分的味道,食材还可以完全熟透,简简单单吃上美味的烤白薯和烤土豆,何乐而不为。虽然瞒天过海,但终究屡试不爽。

可是,百密一疏,该出事儿还是要出事儿。

一天,一个同学把带来的五六个白薯放进了炉子里面,没和任何人说,随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被班主任叫了出去,整整一节课都没回来。然后,在我们完全不知道炉子里还藏着白薯的前提下,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先是在还有十几分钟下课的时候,我们闻到了味道,那种浓郁的白薯香,老师也闻见了,还回头问了我们,谁在吃烤白薯?要吃下课再吃,先好好上课。我们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谁也没敢去管那些烤在炉子里面的白薯,毕竟谁也不想当着老师的面去触犯学校的规矩。再然后,势头越来越猛,开始有了烧糊东西的味道,但还是没有人动换。老师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着大伙问,到底是谁在炉子里放了白薯?没有任何人去回答他的问题,大家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目视着远方。

老师走下了讲台,来到了炉子前,用炉灰钩子打开了炉子盖,一刹那,火焰从炉子里面直接扑了出来,把平时稳重冷静的老师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火还在继续烧,大有冲天而起的架势,不扑灭恐怕是不行了。于是,恢复了冷静的老师让炉子周围的同学都退到了远处,自己拿着热水壶打开盖子就把一壶热水泼向了炉子里面。浓烟四起,屋里呆不住人了,大家跑到了楼道里,有热心的学生在开窗通风,在驱赶浓烟,在向炉子外面掏黑黢黢的白薯,也有的在惊叫,在躲避,场面一时的确有些混乱。

好在过了一些时间,周围平静了,秩序恢复了,但是,课确实是没法再继续上下去了。班主任来了,开始调查事情的原委,用了挺长时间,目标锁定了那个往炉子里放白薯的同学,请家长、写检查、班级处分一系列的处罚之后,事情才算告以结束。虽然没有更加严重的后果,但自那之后,炉子外面加了一个铁笼子,笼子上面有一把锁,只有负责生火的校工才有钥匙,我们想要继续偷偷地享受美味,完全成为了不可能。

先暂且把淘气惹事放在一边,单说这利用炉子鼓捣出来的吃食,确实让人欲罢不能。包子、白薯、土豆咱都说过了,还有就是放在炉台上烤出来的馒头、懒龙、香肠、煮鸡蛋,也都一个赛着一个好吃,如果尝试过,你就一定能了解什么叫外焦里嫩,什么叫酥脆可口。还有就是,老北京讲究铜锅涮肉,其实把一口铝锅放在炉子上,几个人围坐在炉子边,涮一顿羊肉吃,也是很惬意的事情,就是要注意,别让炉子烫着自己就好了。

高中时候,一天下午没课,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中午凑钱买了些羊肉片和蔬菜,到一个住平房的同学家开了个炉火涮肉大party,虽然在过程中需要时刻留神滚烫的炉子,别对自己造成伤害,但是那种热烈的气氛,绝对不输给铜锅炭火分毫。借着炉子的旺火,水会在短时间内达到沸腾,并且始终保持温度,看着肉片在锅里由鲜红变成浅粉,用筷子夹到碗里,蘸上浓稠的小料,趁着烫嘴吃下肚儿去,感觉那种从嗓子眼儿到胃里暖热的过程,在寒冷的冬日里,不失为一种上佳的享受。

当然了,如果仅仅把炉子用作调制吃食的工具,那就显得片面了,其实只要是适于加热的东西,都可以通过它来打理。比如现在已经见不到了的烙铁。

现在人们要自己熨衣服,都有电熨斗和挂烫机,而三十多年前,去哪儿找这些东西?几乎每家都会有一个黑乎乎很沉重的铸铁的烙铁。这个东西用起来不是很方便,需要具备一定的技术才可以。先把冰凉的烙铁放在炉子盖上,等烙铁温度够高了,用一块干布垫在要熨烫的衣服上,用烙铁隔着这块干布把衣服熨平。手艺,就在此,一是要用炉子把烙铁热到一个什么温度;二是熨衣服的时候和那块干布接触的紧密程度;还有就是一件衣服要熨多长时间。这些个环节,有一个操作不好,那代价必定是惨痛的。

我就曾经有一条裤子和一双棉鞋牺牲在了炉子上,虽然和烙铁没有直接关系,但却多少受到了其一些影响。

雪下了一天,还没有要停的势头,我们一众疯孩子就忍不住跑到了胡同里,开始打雪仗。疯够了之后回到家,进门就都被大人训斥了一番。也不怪大人们脾气大,主要是出门时候还很干净的衣服裤子和鞋,在进门的时候完全都像是被水泡过了一样。

我老妈命令我立刻脱下棉袄、棉裤和棉鞋,先是用衣服架子把棉裤挂在了炉子上方,把棉鞋放在了炉子附近的地面上,准备烘干,然后又把那个很沉重的烙铁放在了炉子盖上,估计是要在衣服干了之后给我熨一下。

趁着老妈出屋的时候,我摘下了衣服架子上的棉裤,看着湿淋淋的裤腿,我很希望它能快点干爽起来。于是,就戴上厚厚的棉手套偷偷把炉台上的烙铁拿下来放在了门槛后面,把棉裤直接搭在了炉台上面,把地上的棉鞋也放了上去,庆幸着、自豪着没被那个黑乎乎的烙铁烫到。随后我就去做自己还没做完的寒假作业了。没几分钟,我就闻到了布料被烧着的味道,这时老妈也进了屋,见此情景,赶紧把棉裤和棉鞋从炉台上拿了下来,但为时已晚,挺好的一条棉裤和一双棉鞋,全都被烤糊了,是绝对没法穿了。再挨一顿骂,也是必然,好在没被打。

烧炉子取暖,一定要注意的就是防火和防煤气中毒。防火还好办一些,不管怎么说,火在烧起来之前,总会给人们一个扑救的机会。但是这煤气中毒,就不是那么讲道理了,在你完全没理会的时候,很可能就已经着了道。

前面说过,烟囱一定要好,不能有沙眼儿,不能有缝隙,不然就会有烟跑出来,那样很容易引起煤气中毒,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轻则头晕恶心呕吐,严重的可能造成昏迷、休克甚至是把命搭上。当然,不光是烟囱要注意,这烧炉子的燃料也要格外仔细。

我小时候大部分人家烧炉子用的都是蜂窝煤。在平房比较多的地方,都会有一个两个的煤场,每到冬天就开始昼夜不停地制作蜂窝煤和煤球,老百姓都是推着小车去煤场凭着一个煤本买煤,如果煤本上指标内的煤用完了,就需要买所谓“议价”的,也就是比较贵的。

一般人家都会有计划地使用这些限量的蜂窝煤,但也不保证谁家确实没绷住用得费了一些,就需要多花些钱。而有的人又不太愿意去花那高价,就买回家很多煤灰,然后用水和一下,在地上把和好的煤泥铺平,再用铲子切割出条纹,等煤泥干了之后,就是一块儿一块儿的小煤块了,虽然烧起来也算方便,但不知为什么,安全系数就是比较低。

更有甚者,在限量煤用完了之后,买了一些来路不明的推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的小贩卖的蜂窝煤,这安全就更没保障了。我小时候见过那种推着三轮车卖煤的,虽然看着也是蜂窝煤,但总感觉比煤场里买回来的颜色要浅,而且还发黄。估计是掺入了黄土的缘故吧。

这种煤烧起来烟特别大,这样,就给了煤气中毒一个绝好的机会。街坊就有中过煤气的,大冬天,穿着秋衣秋裤就被搬到了院子里,任凭冷风吹着,几乎不省人事,一众街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酸菜汤,才慢慢醒转了过来。虽然受了不少罪,但好歹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能又是冬天了,容易回忆,总爱想一些和冬天相关的事情。平房里的冬天,给我印象最深的,就算是这用铸铁做成的炉子了。很多故事都围绕它开始了剧情的铺陈,就这样在时间的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又一幕,却始终没有拉响谢幕的铃声。

有一天,我又回到了那条胡同中的那个院子,推开北屋的房门,姥爷每天清晨会泡上的那杯酽茶,还在散发着浓郁的茉莉花香;姥姥又在炉台上烤起了我最爱吃的猪肉白菜馅儿包子,还是那么酥脆,还是那么油润;老妈把一条新的棉裤和一双干净的棉鞋放在了床头,摸上去很温暖。我从兜里伸出手,轻轻贴在了温热的烟囱上面,焐热了双手,赶走了寒气,揉了揉刚才有些冻僵的脸,好舒服。窗外又飘雪了,站在炉子前面,听着半导体里飘来的京剧唱腔,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我想笑,但是睁开眼,却只有我自己。还有那个铁炉子,立在屋中门后,继续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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