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奶娘如意儿的秘密上位史，揭露底层女性的悲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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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这本奇书，不仅作者十分神秘，还曾一度因其中一些大胆的描写被列为禁书。

好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对这本书讳莫如深，反而开始从不同的切入角度去认真研读，随之则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各种丰富的解读。

时至今日，这本书已经被彻底“正名”了，被许多专家学者引为研究古代封建社会人文风俗及社会黑暗等方面的著作。

其中最令人唏嘘不已的情节，当数构成书名的三位主要女性角色最后的凄惨下场。

但今天我们要讲的却是 书中一个不甚起眼的小角色，从她跌宕起伏又始终卑微的一生中，同样能看出古代底层女性生存的不易。

六两银子买回来的奶娘

书中如意儿的登场，始于李瓶儿诞下一子，府上需要给孩子找一个奶娘。

西门庆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但也和普通人一样非常重视家族传宗接代的问题。对自己这第一个儿子，当然是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

所以对奶娘自然也是要精挑细选，一来要身世清白，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都能当；二来还不能长得太丑，怕孩子喝了奶水也受到影响。

除此之外也不能太漂亮了，如果天天就想着争风吃醋和上位，肯定不会把心思用在孩子身上。

而如意儿，恰好是一个十分符合要求的人选。

她30岁左右，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媳妇。自己的孩子意外夭折不久，丈夫又因为要参军急着走，不想带着她这个累赘，所以出价6两银子要把她卖了。

吴月娘看她打扮得干干净净，姿色平平，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坏心思，就把她买了下来。如意儿这个名字，也是在进府里之后，吴月娘给她取的。

后来潘金莲还曾描述过她初来府上的模样，说她面色蜡黄人又干又瘦，缩在一旁也不敢看人。

可见她曾经在夫家的生活条件绝对称不上有多好，从丈夫卖掉她这个行为来看，估计也对她没什么深厚感情。

对当时前途未卜，不知道自己会被买到哪里去的如意儿来说，能够进西门家做奶娘，无异于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所以对自己这份差事，她是非常上心的。如意儿心里非常清楚，怀里这个婴儿就是她现在地位的全部，因此她对官哥儿可以说是呵护备至。

即使天生胆小的官哥不断地生病，老爷夫人们为此不停地责骂她，怪罪她没能好好照看小主子。为了留在这府中混一口饭吃，她也只能隐忍。

官哥儿早夭，六神无主

但也不知是不是命运要存心捉弄她，兢兢业业的奶娘还没做多久，就不得不再次面对失去依靠的局面。

那官哥儿这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其实书中有大量的铺垫和伏笔预示了他的未来。

最主要的就是描述他有多么容易受惊，甚至连他的亲娘都受不了他，说他是“天惊、地惊、猫惊、狗惊”，十分难伺候。

不管是给他穿衣服还是剃头，或者听到外面声响太大，动不动就要哭要闹。稍微没注意看，就吓得尿裤子了，除此之外还非常容易生病，身体很不好。

而潘金莲虽然没接触过小孩子，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了解这些婴幼儿习性的。但她眼看着李瓶儿母凭子贵，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因此一直工于心计，想置官哥儿于死地，以保住自己的地位。观察得知官哥儿尤其怕猫狗后，多次在官哥儿门外闹事。

一次是借口府上的狗冲撞了她，于是拿着棍子在屋外使劲抽打，让大狗不住发出惊叫，吓得官哥儿不停哭闹。

第二次则直接导致了官哥儿的早夭。她见官哥儿平时多穿红色的小衫，就特意养了只狮子猫，每天用红色的手绢裹着肉让它扑食。

久而久之，这狮子猫就被训得将红色绸缎与食物结合了。潘金莲见时机成熟，就把猫放出去玩。

果不其然，狮子猫一见到官哥儿就猛然从树上跳下来，扑在官哥儿身上撕咬，抓破了他不少皮肉。

再加上官哥儿本来就十分恐惧猫狗，当下闷哼一声，手脚不停抽搐，口吐白沫，竟然就这样昏迷了过去。

随后因为伤口感染和受惊过度一直生病，这个还没满一周岁的孩子就这么夭折了。

官哥儿不幸早夭后，李瓶儿哭得是肝肠寸断，西门庆也痛心疾首，把平日里照顾孩子的下人全都责骂了一顿。

而作为日夜照看哺育孩子的奶娘，如意儿当然也是止不住地哭泣。但她的悲伤中，其实还包含着对自己未来难测的忧愁。

她是作为孩子的奶娘被买进府的，如今孩子就这么去了，她待在府上还有什么用处呢？

想到曾经被自己丈夫明码标价售卖的日子，和府上好吃好喝的生活那自然是不能比的。

心里惶恐的她也没多想，就跑去向李瓶儿求情了。希望将她继续留在身边，好有个庇护之处。

可李瓶儿刚没了孩子，自己尚且还在悲痛之中，又埋怨如意儿没看好孩子。见她竟如此没有眼色，还跑来求情，当然是兜头一顿好骂。

一直等到气消了，又看她那副可怜样，李瓶儿才说到只要自己还没死，就不会让她没饭吃，跟着自己就是了。

可就连李瓶儿自己也没想到，她后来居然一语成谶了。

李瓶儿香消玉殒，如意儿借机上位

孩子去世后，李瓶儿每天都要念叨几句，潘金莲总是拿话刺激她。没过多久，竟好似患了心病，成日里唉声叹气，人也瘦了不少。

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就有血崩之病，一直时好时坏。这次遭受打击身子虚弱下来后，则是彻底一蹶不振了。

就这么在官哥儿早夭两个月后，香消玉殒了。

只可怜如意儿这好不容易求来的倚靠，就这样又没了。但很快，她的地位迎来了很大的转机。

前面也说了，如意儿姿色平平，只能勉强算是长得干净。在西门庆一众美的爱妾和宠幸的奴婢中，根本排不上号。

她还在做官哥儿奶娘的时候，和西门庆最多的接触也无外乎是没照顾好孩子，被无情地厉声责骂，可以说西门庆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但李瓶儿这一去世，西门庆成日里悲痛不已，也不在其他房里睡了，每天晚上都要来她房里睹物思人。

就连李瓶儿房里的这些仆役，也不让人遣散，一切都要像她还在世时一样照旧。

如意儿见西门庆来的如此频繁，自然也是动了一些小心思。但她也自知入不了西门庆的眼，也就只是想细心照顾好混个眼熟。

然而没过几天，西门庆喝醉了酒又往李瓶儿房里钻，夜里酒醒了大半夜身上又不舒服，还是如意儿给他端茶送水，临走了还体贴地掖了掖被角。

或许也正是这几天来常常在西门庆眼前晃悠，他越看越觉得如意儿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乖巧，白白净净的模样更是和梦中的李瓶儿有几分相似。

半推半就之间，就这么把如意儿拥上了床了。

后世有学者评价如意儿的这次上位，说她仅仅只是一个“顶缺之人”，点明了如意儿是趁虚而入，做了西门庆心中李瓶儿的替身。

但对于如意儿这种身份的奴婢来说，只要能在这个偌大的府上有个靠山就不错了，哪里会在意自己是不是替身。

能被西门庆看中收用，高兴还来不及呢！

仗着西门庆对李瓶儿的眷恋和对自己虚假的宠爱，如意儿经常假借要孝敬去世的李瓶儿的名义，向西门庆讨要衣物、首饰等。

而西门庆本来就是薄情之人，新得了一个看得顺眼的玩物，也乐得遂她去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满足了。

平日里得闲，如意儿还会享受一些闲情雅致。设宴邀请相熟的仆役，席间还请人弹唱助兴，日子过得比一般的寒门小户还要优渥得多。

这下一来，对如意儿来说她几乎是平步青云了，吃穿用度都阔绰了起来，身上打扮的华丽程度都快赶上西门庆那几个正儿八经的爱妾了。

但同时，她这嚣张的模样也很快引起了潘金莲的不满。

隔三差五潘金莲就要来刺她几句，一会说原先就嫁过人，是没人要的破鞋，一会儿说她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

或者干脆找些有的没的理由敲打她一顿，让她不要梦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觊觎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最过分的一次，潘金莲甚至还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人把如意儿狠狠地打了一顿。

而如意儿不仅不能抵抗，就算心里再委屈，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去赔不是，只求在夹缝中做小伏低的生存。

因为如意儿虽然得了西门庆的宠幸，但到底没什么名分，地位上还是比潘金莲低的奴婢。

对西门庆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依靠，她也是百依百顺。甚至西门庆旧疾发作腿疼，让如意儿挤奶给自己服药，她也是不敢有半分怨言。

就算被西门庆拿着一炷烧红的香要烫她，如意儿也得做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好讨他的欢心。

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西门庆是十分受用的。他甚至还对如意儿说，如果她肚子争气能给他生个孩子，他就给她一个正当的名分，纳了她做妾。

自此无处可依，继续做回奶娘

然而，曾经允诺要给她庇护的李瓶儿没过多久去世了，西门庆答应要给她名分没多久，竟也撒手人寰了。

说来这死法也符合他这浪荡的一生。同潘金莲厮混时昏迷过去，第二天醒来洗漱时又头脑发昏，栽在地上，就这么死了。

可见得分明就是平日里纵欲过度，不加节制，得了中风也不知道，还在同爱妾玩乐，最后死得这样草率又不明不白。

更为讽刺的是，正是在西门庆死的这一天，吴月娘生下了他的儿子。

而西门庆这仓促一死，既不曾留下什么遗书，也没安排身后事，府上一大家子都乱了套。

还是平日里就一直主持家事的吴月娘来给他料理后事，又把府上该打发的都打发了。

至于如意儿，本以为这次失了西门庆的势，彻底在这府上没了立足之地，又不知道该沦落到何处了。

但因为吴月娘刚生下孩子，也就留了她继续做奶娘，遣她照顾西门庆的遗腹子去了。

没曾想她这兜兜转转，到处攀附他人，经历了几次大喜大悲，最后却还是做回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但不论如何，也终归算是有了个去处。

结语：

纵观如意儿的一生，看似是一直在上位，就算短暂地失去了靠山，之后也会找到更可靠的庇护，后来甚至还攀附上了府上位置最高的男主人。

实际上她不管身处人生阶段中的哪个位置，都逃不过被主子瞧不起或者责骂。

或许放到现代社会的视角很多人都看不起她，觉得她只知道依附于他人，没有任何自己的思想。总是逆来顺受，不管主子怎么对她，她都低眉顺眼。

一朝得西门庆宠爱，衣着打扮都张扬起来。好像付出身体过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索取物质报酬。

但如意儿的所作所为，放在当时那个社会背景下无疑是值得理解甚至同情的。因为对一个孤立无援的弱女子来说，可供选择的人生道路实在太少。

她不是不想过上堂堂正正的好日子，但对她来说，除了讨好别人，她根本别无选择。

参考文献

[1]陈家桢.《金瓶梅》三女性形象新论[J].黑河学刊,2002(02)

[2]陈建生.女性的悲惨世界——再论《金瓶梅》人物性格系统[J].明清小说研究,1993(01)

[3]乌兰其木格.《金瓶梅》奴婢形象研究[D].北方民族大学,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