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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江山更爱美人流光殿浪漫情调搭配攻略

2022-05-07 22:53 作者:一撮茶么 围观:

爱江山更爱美人流光殿浪漫情调是流光殿第5季第11期的搭配主题,因此很多玩家想知道爱江山更爱美人流光殿浪漫情调怎么搭配?游戏攻略网小编为您带来爱江山更爱美人流光殿浪漫情调搭配攻略大全。

爱江山更爱美人流光殿浪漫情调搭配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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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展阅读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文/倾歌

01

宫仆慌慌张张推开梦温殿的殿门时,温故正长身玉立,执笔于琉璃灯下作画。

那幅画已经要题词落款了,被突如其来的惊呼打乱,他手一顿,笔端的墨渍不偏不倚落在美人如玉的面庞上。不过片刻,墨渍就散开,染黑了大半张脸。

这是今日毁掉的第五幅美人图了。温故握笔的手攥紧,看向跪伏在地的宫仆,忍着满肚子的怒火问:“陛下又闹什么了?”

宫仆磕了个响头:“温大人,您赶紧去流光殿,陛下……陛下又和关将军打起来了!”

温故眉头一皱,这都来来回回打了多少次了,能不能换个花样?

静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收起毁掉的画,随宫仆出了门。

刚走了没几步,迎面撞上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对方像是看见了他,身形明显一顿,在距离他半步之时停了下来,然后直直摔在地上。

“陛下既是九五之尊,竟如此不顾皇家尊威,成何体统!”温故声音不高,语气却冷。

趴在地上的沈辞仰起头,看着那张俊秀的面容浮起愠怒,咧嘴一笑:“温卿教训的是。”

然后在宫仆手忙脚乱的搀扶下起了身,对着紧追而来的关河扬手一指:“看在温卿的面子上,今日就先放过你,下回朕可不会手软了。”

关河翻了个白眼,拱手应了声“是”,心里却在腹诽:“您倒是打得赢才行啊。”

眼见着温故的脸色越来越沉,关河留给沈辞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识时务地走了。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耳边是穿廊而过的夜风,送来庭前几缕清冷的梅香。

沈辞瞟了眼定定看着他的温故,头皮有些发麻,再三思索下,他指了指当空的皓月,对他笑脸而语:“温卿你看,今夜的月色可真美。”

花前月下,美人当前。这样的好景良辰,最适合把酒言欢。可温故不领情,逼过来冷冷地问:“陛下又是为何要和关将军动手?”

明明身为臣子,却从不行臣子之礼。沈辞与他对视良久,突然倾身而上:“若是温卿今夜肯在流光殿陪朕一晚,朕便告诉你。”

结果可想而知,温故拂袖便走,沈辞赶紧抓住他的衣袖,好声好气哄着:“你别动不动就生气,容易变老的。”

他顺着衣袖摸到温故的手,十指相扣,人也从身后行至旁侧,牵起温故,缓缓朝梦温殿走去,边走边说:“关河也是个死脑筋,朕不过是开玩笑说要封他为妃,他就恼了。”

温故一顿,便见沈辞捧着他的脸,认真道:“可我已经有你了,又如何对别人上心。”

那模样太过深情,他说不上心里的滋味,偏了头道:“微臣,送陛下回去。”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02

本来送沈辞回了殿,温故便准备离开,可沈辞拽着他死死不放手,最后干脆整个人附在他身上,胡搅蛮缠:“我不管,我就要你留下,这是圣旨。”

于是被逼无奈,温故当夜宿在了流光殿。翌日起身,沈辞已经去了早朝。

等他穿戴整齐步出殿门,外面正下着小雪,中庭重重冬梅开得正艳。

他命人取了伞,踏进风雪中,在争相斗艳的梅林里,寻到了那株刻着他名字的梅花树。

十年光景,那年折梅相送的孩童,如今已经成了天子,亦完成了他曾许给他的诺:为君揽山河入怀,拥万千宠爱于一人。

可温故并不高兴,他甚至厌恶沈辞给他的这一切。

初遇沈辞,是在远德二十一年的隆冬。那年,他的父亲领兵大败邻国军队,这场僵持了数年的战事,终于在大雪纷飞的时节,落下了帷幕。

接到捷报,文帝大喜,在宫中设宴庆贺,温故跟随父亲,一同进了宫。

他不是去赴宴的,只是应母亲的要求,给皇后娘娘送安神的香囊。

那是他第一次去流光殿,在宫仆的带领下,穿过长廊迂回,远远就能看见庭里的梅花。

等他走得近了,才发现重重梅林间,有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公子,华服锦裘,钻在梅花树下,似乎在奋力挖着什么,头上是白皑皑的一片雪。

有宫人上前相劝,都被小公子凶了回来。温故看着好笑,问身边的公公:“那是谁?”

公公笑开了眼,回道:“温公子不常来宫里走动,不知晓也不奇怪。那是太子殿下,常常爱玩些稀罕的趣事儿。不能扰的,一扰就来气。”

温故又看了眼,心想果然是个孩子,也就不在意了。准备入殿时,却听到身后奶声奶气的一句厉呵:“站住!你是什么人,胆敢私闯母后宫殿!”

太子殿下没刨土了,转而两手叉腰,气势凌人地瞪着他。

温故正要解释,便见太子跑过来,身上是冰雪浸染的寒意,让他不由地一退。

“你身上有花香。”太子抬眸一笑,“你带了什么过来?”

温故惊愕于他的嗅觉,老老实实回答:“放了干花瓣的香囊,给皇后娘娘安神……”

不等他说完,太子把香囊夺过去,扔到一旁的公公怀里,拉起他走向梅林:“香囊让他给母后就好了,你来陪我玩。”

白雪皑皑,红梅泠然,太子殿下仰首望向他:“我叫沈辞,你呢?”

那双眼干净明亮,清清楚楚倒映着这一方雪景,以及他的脸。

他笑起来:“温故。温故知新的温,温故知新的故。”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03

那次之后,沈辞就缠上了温故,三天两回要他进宫,也没什么大事,就喜欢拉着他在宫里游荡。从冬雪凛然,游荡到春风渐暖,一转眼就是寒暑往来的两度春秋。

到了弱冠之年,温故跟着父亲进了军营,为保家国征战沙场。

因为驻扎在关外,沈辞见不到他,就常常给他写信,无非是说,他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把皇宫搅得鸡飞狗跳,然后一个人笑了好久。

烽火连天的战场,温故身披银甲握着书信,被关外风沙浸染的眉眼,露出了无奈的笑。

远德二十四年的夏至,几战告捷,温故归来王城时,给沈辞带了关外的礼物。

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他以为沈辞看到会开心,可见了面,沈辞却看都没看一眼,就卷起他的衣袖,沉声道:“听说你受了伤,给我看看伤在哪儿?”

马革裹尸的人,身上不可能没有一丝伤痕。温故不在意,按住沈辞的手,笑了笑:“只是背上几道疤,殿下不必担心。”

可沈辞执意要看,温故只好把衣衫褪去。那些刀痕凌乱不堪,深浅不一,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还渗着血。沈辞没说话,良久,才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背,问他:“疼吗?”

温故说:“不疼。”

当天夜里,沈辞缠着他说了很多战场上的事,他避重就轻,把那些刀剑舔血的日子说得云淡风轻。沈辞听得认真,听到末了,他问:“战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温故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静了半晌,他说:“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夜色沉寂,灯火阑珊,沈辞背对着他,立在宫檐下久久不语,然后在他出声之前,沈辞突然指着星河苍穹,对他道:“等我登基了,定要这天下再无战乱,四海平生。”

少年衣袂飞扬,目光灼灼望向他:“到了那日,你可愿陪在我身边?”

那时,温故还不知道这句话里藏了怎样的心思,只是觉得当年的小太子,没了平日的玩世不恭,竟是那么耀眼,让他心头涌起一阵阵澎湃的热血。

他想,这会是个值得他倾付一生去辅佐的明君。

于是他撩起衣袍,折膝而跪:“末将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守江山永固。”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04

远德二十六年,远在边境的温故,收到了千里迢迢而来的书信。

那样熟悉的字迹,灵巧俊秀,一笔一划落下他的名。只是没来得及拆开,战事便爆发。

那场战争,两军在冰天雪地里僵持了数月,损兵折将,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就在温故破釜沉舟,准备夜袭敌军时,军中突然一阵慌乱。等他闻声步出帐外,有小兵连滚带爬扑到他脚下,慌张道:“少将军不好了,主帅……主帅遇袭了……”

不待他反应,周围已是火光一片,无数箭矢从天而降,马蹄声、厮杀声,震耳欲聋。

那真是一场人间炼狱。天光破晓时,温故浑身浴血站在悬崖上,望着山脚下连绵了一地的尸体,以及步步逼近的敌军,突然笑了。

从进军营的那时起,他便想过,有朝一日他若死了,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温故持着长枪,从怀里掏出沈辞给他的信,已经血迹斑斑看不清字了。

他突然想起那夜,沈辞就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坚定,说要创立太平盛世。

那模样是如此夺目,让他忍不住去相信他会陪他等来那一天。可惜,他就要食言了。

只是坠下悬崖的温故,最后没死成,沈辞把他从尸体堆里找了出来,带回了王城。

这一路发生了什么,他在昏迷之中并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醒来后听陪侍的宫女说,殿下带他回宫的那日,王城下了场罕见的大雪,白茫茫的风雪中,殿下衣衫单薄,脸上染血,背着他跌跌撞撞回了流光殿。

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沈辞,他守在他的床边,双目通红。

像是不敢置信,沈辞看了他很久,才抖着声音对殿外大喊:“宣太医!宣太医!”

因为伤了筋骨动弹不得,温故只好微微一笑,说了醒后的第一句话:“殿下,我回来了。”

养伤之际,沈辞命他住在宫中,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朝中有政事处理时,能搬过来处理的,他就命人全部移到这里。又担心弄出动静吵到他静养,便在外殿临时放了屏梅花傲雪的屏风,一张梨花木桌上堆着大大小小的折子,宫灯一燃就是大半夜。

有时温故从梦中醒来,透过屏风看到沈辞的身影摇摇曳曳,便会轻唤他一句,看着他起身匆匆忙忙赶来内室,问他是不是哪里疼。

他说:“我不疼。可是殿下身份尊贵,不该为了我如此。”

沈辞就笑笑,牵过他的手,像是低喃,又像是祈愿:“那你就快点好起来。”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05

温故的伤还没有完全养好,宫里便出了大事。早冬时,皇后感染风寒大病一场,久久未能治愈,寒疾越积越深,终于回天乏力,在落雪的深夜殡了天。

沈辞好几日没来,温故担心沈辞想要去看看他,却因为行动不便,只能卧在床榻上,从宫女的口中听来有关沈辞的消息。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终于在初晴的晌午,沈辞一脸倦容而来。他冲进他的怀里,揽着他大哭,那些温热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渗到皮骨之下烧起一片刺痛。

沈辞抱着他哭了很久,哭到累了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温故低下头,轻轻叫了他一声“殿下”。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沈辞抬起头来,问他。

他笑了笑:“殿下为君我为臣,君在,臣何能不在?”

沈辞定定地看了他良久,说:“今日你说过什么话,日后别忘了。”

然后就翻身吻上了他的唇,干燥冰凉的唇瓣,贴着他的嘴角又啃又咬。紧贴的身体是异常的柔软,震得他头皮一阵发麻。他的眼前突然闪过很多画面,尚且来不及抓住,便已将身上的人推开,他扒着床沿想下去,然而腿伤未愈,最后只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你终于发现了。”沈辞走过来,在他面前渐渐褪下冬衣,露出胸前缠绕着的白布,“这些年,我掩饰的可好?”

温故惨白了整张脸,他知道沈辞一向瘦弱,可他只当那是少年晚成,又怎会想到堂堂的太子殿下,竟是个女儿身。如此荒谬之事传到朝堂,皇家颜面何在,君主之威何存,而他这么多年来所坚持的信仰,又岂非统统都是一场笑话?

然而沈辞没让他久想,便和他说起了那些隐秘的过往。

皇后还未入宫前,只是无权无势的民女,与邻家竹马相爱,本来不久后就要成亲,却因为一次林间偶遇,微服出巡的文帝对其一见倾心,回宫后便下了纳妃的圣旨。

当时她和竹马商量着要私奔,可他们没跑多远,就被御林军堵了去路,一番逃跑中,竹马为护着她被箭矢射中身亡,而文帝居高临下看着她,天子之颜,不怒自威。那一刻,她便知道她逃不掉了,于是她入了宫,成了皇帝的妃子,在后宫中步步惊心,最终成了皇后。

为了报复,皇后在生下她之后,隐瞒了她的女儿身,让她以男子的姿态长大,让她学习骑马射箭,通晓诗书卷文,成了文帝最宠爱的皇子。

“那么多年了,母后从来不肯告诉我,为何要隐瞒我的身份,直到临走前,她才告诉了我这一切,她是要以女帝上位的荒唐,让父皇蒙羞。”

殿内火盆尚暖,温故却止不住发抖,沈辞靠过来想碰他,被他一把甩开了手。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06

他毅然搬离了养伤的宫殿,回到了将军府,因为气急攻心,伤势迟迟不见好,沈辞来找过他几次,都被拒之门外。那时冬雪还未消,家仆告诉他,殿下在雪中站了几个时辰,面色苍白如霜,身上覆了一片白,看着实在令人心疼。他只是听着,觉得胸腔里烧着一团火,屋外冰雪盖天也没能浇灭一星半点。

他躲了沈辞几日,终究也有躲不过的时候,那日天晴无雪,他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就见墙头冒出来一个头。沈辞见到他两眼亮了亮,手脚并用就要起跳,他心头一颤,那句“小心”尚来不及出口,她便栽了下来。

那一刻,他顾不得腿伤刚好,冲上去接她,动静惊落了庭前树的枝叶,他正欲开口训斥她胡来,就听她闷声道:“我很想你,可我怎么也见不到你。”

他不说话,任她静静抱着,过了许久,她继续开口:“很久以前,我以为我这一生,都要在这样的谎言中走下去。”

“可是,我遇见了你。”她慢慢直起身子,“温故,我喜欢你。”

“你要做一个贤臣,要保这江山的清明,我便成全你。我会向父皇说明我的身份,要是父皇念及旧情,我还能苟且偷生,要是不顾虑,温故,你就来看我最后一眼吧。”

她说得漫不经心,眼底盛着水光湿润,他明知道的,她是在赌他在不在乎她的性命,也知道他不可以轻易动摇,可他还是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从她十二岁那年,他就认识了她,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从青稚小儿长大,即便换了身份,他依然狠不下心来推开她。他想,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的,君臣大义摆在他的面前,他明知不可为却偏偏向她给他设下的陷阱跳了进去。

他既然做不到接受,也无从置她于不顾,只好选择了逃离,于是开春之际,他请旨去了边城,这一去就是一年多,彻底断了和沈辞的联系。

远德二十八年,温故接到文帝驾崩的消息,连夜赶回了皇宫。惊雷轰鸣的长夜,他在文帝的殿门外候了许久,沈辞才出了殿。

他看着她步步而来,耳边雨声震动,连着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那年皇后殡天,她哭着不能自已,可是眼下,她只是露出一个疲惫至极的笑,问他怎么来了。

不待他说话,她又歪头哦了一声,似是恍然惊醒:“大抵我又梦见你了,从你离开的那日我就常常梦到你,醒来后总是不免失落。”

她执起他的手放在脸侧轻轻摩挲:“父皇走了,今夜你便在梦里陪我久一些好不好?”

他心里蓦地一疼,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耳边是她的低语,一声又一声,唤着他的名字。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07

温故没有再回边城,沈辞登基后,撤了他的将军之职,封了他为一品帝师,留在朝中辅佐政事,接领这道圣旨时,他正欲抗旨,便见下旨的公公弯下身子,低声道:“陛下托奴才带一句话,温家老小的性命,全在将军一念之间。”

听到这话,他的脸色白了白,终于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道圣旨。

第二日,沈辞亲自来了他的府邸,遣散了宫人后,便拉着他去到小花园,边走边说已将流光殿临廊相望的那处宫殿改为了梦温殿,过几日他就能搬过去。

他眉头一皱,头回说出恭维的话:“多谢陛下,只是微臣习惯了这里,怕是受不起。”

“我要随时都能看见你,即便你恨我拿着温府上下的人命要挟你,我也不甚在意。”沈辞停下来,认真地看向他,“我只要你。”

“我理解了当年父皇要让母后进宫的心情,爱一个人不过如是,想把他留在身边日夜看着才觉得真实。既然你没狠下心来阻止我,到了今时今日,这天下已经是我的了,那么你也不例外。我不能将你放置于后宫,但也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半步。”

说着,她择下了一小簇金桂给他,一字一句说:“温故,做朕的男宠吧。”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要给他帝师之位,不过是为了顾全他的男儿尊严,以这样自欺欺人的方式,也要让他成为她的“宠妃”。

许久之后,他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扯出一个笑容来:“臣,谢主隆恩。”

很快,他就搬进了梦温殿,搬过去的当天夜里,沈辞派人把他宣去了流光殿,他到的时候,整个宫殿寂静无人,只余下凉风吹进殿内,拂落了桌案上的书卷和奏折。

他缓步过去,就着烛火看书页上的字迹,灵巧清秀,一如写字的人。

他正要伸出指尖拂过那些笔画,便听到沈辞唤他,只是当他循声抬起头时又愣了。

明灯旖旎,沈辞一袭火红宫裙曳地,聘聘婷婷向他靠近,等她走到他的跟前来,他才注意到她的眼角勾勒着一抹深深的朱色,一展眉便是秋水潋滟,风华无双。

“这是我头一回这么打扮,好不好看?”她提着衣角,女儿姿态尽显。

他险些就要点头,下一秒又清醒过来,别开目光:“陛下如此又是演的哪一出?”

“好不好看?”她不依不饶,见他作势要躲,索性整个人挂到他身上,硬掰着他的脑袋与他对视,“好看吗,你喜不喜欢?”

那双眼里映着星星烛火,亮起一方小天地将他锁在里面,他正要开口,对方却是吻上他的嘴角,阻止了他要说出口的言语。不同于第一次的啃咬,她一下,又一下,笨拙的,却又无比温柔的,缓缓亲吻着他。

许久之后,她离开他的唇,脸颊泛着大片的红晕,对他说:“温故,我喜欢你。”

她说过很多遍喜欢他,可没有哪一次,会让他如此心乱如麻,又生生扯出一丝疼来。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08

沈辞登基后的第三个月,邻国敌军趁着新君上位,根基暂时不稳,领着五万大军直逼边境,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就连失了三座城池。沈辞常常要和朝臣讨论到深夜,温故便在旁边默默候着,不时会依着还在军营的性子,指着地图出谋划策。

可是纸上谈兵终归比不得亲自上阵,温故想领兵出战,不等他说完,沈辞想也不想就断了他的念头,她说:“你是帝师,要陪在朕的身边。”

边境节节败退的急报不断传来,可不论他怎么请求,沈辞始终不肯让他带兵,终于有一日,他再也按捺不住,掷了她递过来的兵书,怒道:“陛下的眼里,还装着黎民百姓,装着边境的将士们吗?!边境频频告急,国不将国,作为人臣却只能躲在宫里享受安逸,要我于心何忍,于心何安?!”

座上的沈辞红了眼睛:“可是温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那么多人的性命竟比不过我一人?”他愣了愣,“我向来只当你是胡闹惯了,你要我当男宠,我当了,要我留在你身边,我也留了。我事事顺着你,甚至违背了我的道义,不过是因为我舍不得,我放不下。”

“我第一次去军营看士兵操练,父亲便指着脚下的土地告诉我,这里的每个男儿都是为了固守国土而存在,生来人臣尽忠君主,马革裹尸终不怨悔。”

“那时我就想,将来就要做这样的人,于是二十岁那年,我参了军,随父出征关外。我见过沙场战乱,也见过民不聊生,我想为百姓,为这天下谋一份太平。”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

沈辞拼命地摇头,冲上来抱住了他,说起那年她从成堆的尸体中将他挖出来,那时他就躺在她的怀里,呼吸声微不可闻,茫茫边境,她背着他走了两天两夜,一路上以血喂他,吊着他的命,才终于把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了回来,那时开始,我便想着我不能失去你,哪怕一辈子把你囚禁在宫里也好。”她极力压抑着哭声,“你的命是我的,是生是死,只能我说了算。”

“陛下的心里,儿女情长胜过家国天下,可在微臣的心里,”他也红了眼,“没有国哪里来的家,又谈什么儿女私情呢。”

即便如此,最后温故还是没能上阵杀敌,就在第二日,边境传来了捷报,参将关河抵死护城,在惨烈的厮杀中斩下敌军将领的首级,击溃了对方军队的防线,一战告捷。

那之后,关河又打赢了几场战争,边境黄沙覆了白雪,铁骑铮铮踏过,惊起了几分战火的沙尘,这场交战持续了整整一年,关河夺回了失去的城池,并且反过来攻下了敌军的大半领土,终于邻国溃不成军,在同年秋求和。

关河由参将升为了边远大将军,领二品军衔,统领十万精兵,守边境安宁。

加封那日,沈辞拉着温故站到宫阶上,指着跪拜了一地的朝臣将士,对他说:“你看,这万里河山还在,它会成为你想要的太平盛世。所以温故,你不必再担心了。”

他怔怔地望着关河那身银白色的盔甲,然后慢慢笑起来,眼里是一片潮湿。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09

忆起旧事,温故叹了口气,呵出的白雾飘飘渺渺,散在了眼前的梅林中。他伸出手拂去了枝干上的落雪,那些被岁月浸染的刻痕,在寒冬凌冽里越发清晰。

他用指尖临摹了一遍,想起沈辞每年都要将他的名字重复雕刻,似是固执地将她的深情暗藏在这一笔一划里,让人想忘也无从可忘。

他总想,她把他禁锢在皇宫,让他成了笼中之鸟,他是该恨她的,可想得深了,他心里又钻出来另外的声音,叫嚣着把他的恨意赶跑。

日夜往复,不眠不休,以至于到了如今,他变得愈来愈麻木,再无要争一争的念头,甚至在看到她欢笑着朝他扑来时,他会忍不住想,此生这么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到了来年暮春,沈辞过了二十二岁生辰,朝臣开始操心起她的选妃之事,那些官家小姐的画像一张张送进宫来,全被丢到了温故的手上。

每一张他都认真看过,然后再选出合适的让她过目,她懒懒扫上一眼,便没了兴趣,随即开始盯着他的脸发呆。那目光总是多情婉转,而他素来视而不见。

有一日,沈辞批完奏折,突然问他:“你知道寻常人家的夫妻是什么样子的吗?”

他掌灯的手顿了顿,便听见她的笑语:“要是我啊,肯定会选一处安静的地方,盖一座小木屋,再围一个篱笆院,然后和你生一对儿女,粗茶淡饭过完这一辈子。”

她看起来那样欢愉,好像真的和他过上了那样的日子,他静了半晌,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抬起手拢了拢她鬓发,让她早点安歇。

等哄她入了睡,他才起身离开,回到梦温殿时,安插在诸位王侯身边的探子告诉他,原是二皇子的襄王私下筑了军营,正欲拥兵自重,隐隐已有谋反之心。

他静静听完,勾起嘴角笑了笑,难怪这几日纳妃的谏言突然多了起来,想想沈辞登基以来,后宫迟迟空缺,不少朝臣认为是他“以色侍君”,更是联名上书要撤了他的官衔,沈辞不听,闹得久了,她便革了那几人的职,封了众臣的口。

自古红颜祸水,不想男色也能迷惑君心,襄王大约是想以此为据,给沈辞安上“昏君”的名头,又或者这只是开头,后面他还能挖出更多把柄来,比如沈辞的女儿身。

想到这里,温故忍不住皱起了眉,早在沈辞刚登基之时,他就猜到不会安宁太久,深宫皇权,向来是你争我夺的局面。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不久后的一天夜里,宫里就闯进了刺客,那晚沈辞没在流光殿,刺客扑了个空,再折回梦温殿的时候,不巧碰到了正要去梦温殿拿书的他。一番打斗中,刺客被他砍伤了手,眼见无处可逃便拔了剑自尽。

因为他出手及时,没惊动宫中护卫,他吩咐宫人将刺客的尸体处理后,就若无其事拿了书返回梦温殿。他没让沈辞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夜之后,他便着手培养密探,安插在其他王侯身边,用来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如今襄王正在密谋策反,宫变或许只在一朝一夕。

他望了眼夜空,心想,该来的终究会来。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10

他依然顶着“以色侍君”的帽子在宫里行走,私下里却是监视着襄王的行动,然后开始培养死士,又组织了一支精密的护卫队,暗中保护沈辞。

护卫队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凭借军功升为二品大将军的关河。

昔日他们身处同一个军营,一直以兄弟相称,本来两人约定要一起护守边境,谁也没料到那之后他成了帝师,再没有机会和关河征战沙场。

当关河听闻他要组织护卫队时,毫不犹豫便答应做了护卫首领,只是临走之前,关河忍不住问他,是为了江山还是只为了沈辞,他愣了愣,才笑道:“一直以来,我都把护佑天下当作是我的毕生心愿,可是到头来,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伟大。”

他想,沈辞说的对,人都是自私的,都只想保住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

然而他千算万算,最后竟没算到襄王会提前发动兵变。当夜,探子浑身染血冲进来,说襄王的人马已经到了皇城门口,他的眉头随着烛火颤了一下。

不等他下命令,沈辞就从内殿走了出来。她什么也没问,眼睛里全是了然。

他不由想,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她对命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有些难过,第一次主动握了她的手,问她害不害怕。

她仰起脸,笑了:“母后和父皇离开时怕过;你出征在外时怕过;从边境把你救回来时也怕过。我害怕过很多次,可是只要看到你,我便觉得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没再说话,随后让她把皇袍脱下来,换了一身素衣。他把衣裳交给死士,没交代任何事情,对方就心照不宣去了内殿,再出来时那张脸已经化成了沈辞的模样。

沈辞愣了愣,良久后她才明白,他要以假乱真。许是她太惊讶,死士望过来:“陛下不要难过,小的是温公子救回来的,这条命若能保护陛下,也算死得其所。”

外面隐隐传来铁骑甲胄的声音,温故拉着沈辞走出殿,宫灯明亮的长廊,关河领着护卫队,手持刀剑已经待命,那些士兵都是昔日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是眼下唯一的城墙。

关河说,宫门口已经厮杀成了一片,趁襄王还没杀到这里,这些精卫会护送他们从密道中逃出去。他闻言点了点头,把沈辞推到人群中,没去管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惊慌,只是对关河交代:“好好护着陛下,安命的去处不用我多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

只是三言两语,沈辞便知道了他的打算,她死死拉住他的衣袖,瞬间红了双眼,“我不要跟他们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是生是死都……”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打断她,“我也不会离开你,不过是要暂时分别。”

“等我处理完最后的事情,我便去找你。还记得你说过想要一座小木屋,要盖一处篱笆院,想要寻常的夫妻生活,等离了皇宫,我就陪你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他很久没这么温柔地哄过她了,她愣愣地看着他,想起那年她还小,追赶蝴蝶时突然摔倒,膝盖被划了个大口子,她疼得大哭,宫人怎么哄都没用,最后是他把她抱在怀里,用着同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殿下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之后我再陪殿下抓蝴蝶,好不好?”

“温故,我喜欢你。”她的眼泪大颗落下,“如果你不在了,我要怎么办呢?”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11

沈辞不肯独自离开,她说她不敢走,她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温故没说话,许久后,他吻上她的眼睛,那些眼泪落在他的唇边,他一点一点尝尽,然后又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口舌交缠间他轻声低喃:“乖,听话。”

“我不要……”

不等她挣扎着拒绝,他就敲晕了她,然后抱起她一步步走向了密道。这条长廊他走过了无数遍,却唯独没有哪次,会让他盼着永远没有尽头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再多看她几眼。

他从没开口说过一句喜欢,可即便不说,他也是喜欢她到了极点,才会百般不舍。

临走之前,关河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其实,你完全能和陛下一起走的。”

而他只是摇头:“襄王疑心太重,看不到她的尸体,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她死了,日后必然会四处搜捕,赶尽杀绝。”

“朝中人尽皆知,我是陛下最宠的人,只要襄王看到了我还在,他肯定不会怀疑皇宫中死的那个人是谁。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真的护她安然无恙。”

“可是陛下醒来之后发现你没回来,肯定……”

“不会的。”他的声音低下来,像是怕惊扰了夜色,“她什么都不会做的。”

“等她醒来,便再也不会记得这些了。”

不会记得他是谁,也不会记得,她曾经怎么爱过他。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唇,那里还留着亲吻过的温度,炽热而又缠绵。那颗忘情的药被他送到了她的嘴里,含着他所有的爱恨,会一并消失在来日方长的年年岁岁中。

嘶喊声越来越近,划破了夜色长空,掀起一阵尘烟来。他握着长剑立在殿外,仿若又回到了战场,银甲穿行在漫天黄沙,一扬手便开出绚烂的血花来。

他一人一剑,护着死士假扮的“沈辞”,迎上了蜂拥而来的兵马,鲜血淌过了长长的宫阶。他的身上都是伤痕,可他不知疼痛,有人冲上来,他就挥剑砍过去,来回重复,直到他体力耗尽,拄着长剑跪倒在地。

周边的士兵小心靠近,他喘了口气,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轻声叹息:“对不起,要你陪我死在这里。”

“她”深深看着他,半晌,“她”说:“我不后悔!”

刀剑随后便没入了他们的身体,温故的身体僵了僵,才慢慢把“她”抱紧。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沈辞,可那一瞬间,他的心还是狠狠疼了一下。

他突然就想,还好不是,否则他连死都不敢在她面前死去。

鲜血渐渐从身体流出,意识快要模糊之际,他恍惚想起那年她年少飞扬,指着星河跟他说,要让天下再无战乱,他静静地看向她,然后折膝而跪,朗声回答:末将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守江山永固。

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原来很早以前,他就把性命交到了那个姑娘手上。

天地寂静,他终于如愿死在了他想要的战场。

而曾经他也陪过她,把这山河看了一遍,再圆满不过了。

「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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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古风」年岁知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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