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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锦河明月⒄⒅

2022-02-25 16:00 作者:潮头文学 围观:
小说连载:​锦河明月⒄⒅

作者:(四川)张菊秀、张菊群

【17】

夏夜的星空,繁星点点,草丛里传来蛐蛐儿的歌声,屋前的竹林里飞舞着一只只萤火虫。

乔淑芬收拾完了晒坝里的苞谷米,把晒垫卷起来抱到房檐下放好。

林泽宇和姐姐们还在剥苞谷。他拿起锥子熟练地椎,把苞谷棒子上一个个严丝合缝的大钢牙椎出一竖条。几个小时下来,大家的手剥得又红又痛。身边已经堆起了金黄色的小山,一粒粒金灿灿的苞谷粒散发着香甜的味儿。

这时林中盛回来了,慌慌忙忙走过来。

“中盛,来喝点儿绿豆汤解暑。今儿天道好大!”乔淑芬端来一碗绿豆汤。

他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

“出事了!”他大大喝了一口,“坝上那刘木匠家的大媳妇儿不见了!”

“她不是怀着孕,在家里藏着吗?”

“不知道村上谁去举报了,镇上计生办来了几个人抓她去引产。”

原来,刘木匠家的大媳妇头胎生了一个丫头,想生二胎,计生又抓得紧,就藏在十里坝娘家怀了孩子。快要临产了,前几天趁着天黑偷摸着回来,不知道被谁发现了,镇上计生组来逮她了。这不趁天黑在他家门口堵个正着,刘木匠媳妇被工作人员带走了。走到橄榄林那边,那边上有一些灌木丛,缠着茂密的葛藤。那女人说是要解手,工作人员就让她去了。她走到那边树底下,可是左等右等,半天不见动静。工作组都是男同志,又不方便去看着。只能远远望去好像还在那树下蹲着,却一动不动。该不会晕倒了吧?工作组的人员担心出事,一边喊一边走近看,发现一件花衬衫挂在了树杈上,那怀胎妇人已不见影儿!

“是不是早已溜之大吉了。”

工作组的人员顺着龙子岭往山上去找,没有找到。他们赶快折回到刘木匠家里去,也没找着。刘木匠现在缠着他们要人。

林中盛从镇上工作回来,路过刘木匠家门口,听见吵得正急。

“哎,这啥世道。我们那几年敞开肚皮生,还要发些奖励。现在只准生一个,东躲西藏的像打游击战。”乔淑芬撇了撇嘴。

“你说,这大腹便便的能跑到哪里去呢?”林中盛皱着眉头。

“爸,该不是逼急了,跳河了吧!”林泽宇冷不丁一句话,把两口子吓了一大跳。

“别胡说。肚子里一条命,当妈的人不会犯糊涂的。”乔淑芬说。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林中盛打起电筒要帮刘木匠家找人。

“中盛,你不要多管闲事!天天在镇上跑来跑去,回来又天天从他家门前晃过。说不定,人家还以为是你举报的啊!”

“乡里乡亲的!”

男人已走远了。他穿过橄榄坝,在锦河边上来来回回找了几遍也没找到。又往明月坝方向找,走到了渔人码头,看见一只女人穿的平底塑料凉鞋,这该不会是那女人的鞋子吧……

乔淑芬不知道,林家的命运,一切都在这个晚上改变。等到天亮,男人也未回来。她心神不宁,眼皮子一直跳。

第二天,噩耗传来,她男人在码头不小心失足掉进河里了,再也没上来。

几个女儿哭成了泪人。林泽宇也呆若木鸡一言不发,14岁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他神色哀伤,在父亲灵前握紧了稚嫩的拳头。

镇上好多人前来吊唁林主任,花圈堆满了院坝,一片惨白,哀号阵阵。

乔淑芬一天一夜就衰老了一大半,一张腊黄的脸憔悴不堪,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努力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眼看大女儿明年考大学,二女儿上高一,三女儿中考又落榜,小儿子正上初中。一行儿女初长成,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却倒下了。她又悲从中来,忍不住号啕痛哭。

明家人也来了。明忠华神色肃穆,带着明月站到林中盛遗照前。

“明月,来,给你父亲上香磕头。”

明月像个木偶人,面无表情地走到灵前,点香,烧纸,跪下磕了三个头,又看着旁边林阳在哭,还有两个陌生的姐姐在哭。一切恍若一梦,她突然有了三个姐姐,还有一个永远再也见不到的亲生父亲。不知道是为什么悲伤,泪珠儿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朦胧的记忆仿佛苏醒了,这儿就是她曾经的家园,一切仿佛那样熟悉而又陌生。

小说连载:​锦河明月⒄⒅

图片来自网络

【18】

一棵棵柏树高耸如云,山上一丛丛茂密的野草守护着一座孤独的坟莹。

林家屋前,一群儿女扶着母亲悲嚎声声。

明忠华对乔淑芬说:“兄弟媳妇儿,请节哀!一切往前看,老林这事我会代你往上面反映,我相信上面一定会解决好的。你把孩子们安排好,照管好!”

明家院内,利素珍忧心忡忡。

“忠华,你看林家啊现在这样子了,乔淑芬一个妇道人家,孤儿寡母的,负担也重。要不,咱把幺儿接回来吧。”

“人啊,不能坏了良心!都养了十年!”明忠华火了,“你这不乘人之危夺了她的心肝,断了人家的一丝念想吗?”

“咱幺儿从此要吃苦了,你就忍心吗?”

“十几岁了,那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吸了一口烟,“我去上面反应了,老林那算因公殉职,上面会安排解决老林家一个子女的工作。”

林家的人还沉浸在悲伤中,锦河南岸的人们却迎来了喜讯。

从橄榄坝和明月坝接壤之处,传来一阵喜庆的鼓乐声和鞭炮声,横跨南北两岸的锦河大桥正式动工建设了。

人们奔走相告,以后再也不坐渡船过河了。只要桥通了,坝上的人再也不用隔江相望,一河之隔的锦宁县城,想去就去,想来就来了!

九月,明月已是初三的学生了,三姐林阳也被明忠华安排到初三三班复读。她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

一天,明月刚走进教室,就听到同学们议论纷纷。

“特大新闻,咱们学校里来了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敲钟!”

明月静静等待上课钟声响,眼睛悄悄往窗外瞟。大黄桷树下的钟叮当响了。她愣住了,那不是自己的二姐林雪吗?

下课了,她跑到三班教室找到三姐林阳问:“姐,不是说让林泽宇抵班吗?林家不是偏爱儿子吗?”

“林泽宇自己不干的,14岁的男生在这里敲钟,这么多同龄人盯着,他不好意思。二姐成绩不好,让她抵班,挣点工资补贴家用。”

“大姐呢?”

“她去深圳打工了。”林阳眼睛湿润了。

原来,大姐林雁开学前,背着母亲悄悄跑到父亲的坟前烧掉了心爱的书本。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爸爸,原谅我,我不能考大学了,妈一个人太辛苦了,我想减轻她的负担。”

林雁用手擦干泪水,“你放心,我一定多挣钱。把弟弟妹妹供出来!” 

明月姐妹俩握紧了手,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学习。

林泽宇什么话都压在心底。此刻,他正在锦河中学的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跑着,跑得累倒了,躺在草坪上,望着蓝悠悠的天空,旷远而苍茫,浩瀚的像大海。这短短的几个月就像漫长的一生,他知道自己现在有一个当校长的父亲,还有一个长眠地下的父亲;有一个不能回去的家,还有一个不能离开的家。一切的变故让这个小小男子汉变得沉默起来。

开校前一天,他的生父也就是明忠华找到他,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儿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现在是林家的儿子!我不能把你接回来。”

他才知道,他的养母是多么伟大!执意要让他这个养子抵班。作为父亲,明忠华再三拒绝,并劝说让林家女儿抵班,今天又来做儿子的工作。

“现在你自己选择。”明忠华看着消瘦的儿子,“你也可以转学回到琴台中学了,方便我照顾你。”

“我不想当一个敲钟的,我要读书!”他很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父亲,“我就在锦河中学读。”

“有志气!”明忠华很欣慰。

望着儿子绝决离去的背影,他带着一丝失落,离开了。

林泽宇暗暗下了决心,一定发愤图强,出人头地!让这个把他狸猫换太子从小“逐”出家门的校长父亲看看。

初三学习生活十分紧张。锦河中学是一所重点中学,这里有来自各个乡镇的优秀学生。班上藏龙卧虎,林泽宇不甘人后,常常熬夜学习。

一天,他收到了校门口传达室大爷送来的一封信,还有一件包裹,是大姐寄来的。他打开信看。

“弟弟:

近来可好?你即将面临中考了,学习生活一定很紧张吧。一定要吃好,把营养跟上。姐姐在厂里上班,住在集体宿舍里,这里500多元钱一个月。我给你寄了一套复习资料和两盒安神健脑液。你要好好学习,让妈妈和妹妹们不要担心我……”

他拿着书信,想起过去一幕幕欢乐的场景,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父亲这个时候眼睛里闪着快活的光芒。

“娃儿们,老爹给你们出个猜谜子。听着啊——”林中盛停住了吃饭,把筷子头倒放在桌子上敲着。

“黑脸包丞相,住在陡岩上,扯起南山网,光打飞来将。”

林泽宇摸着小脑瓜儿开始琢磨。几个姐姐也左思右想,在脑袋里搜寻着答案。他们冥思苦想了好久都没有猜出来。

“在我们的屋檐下,墙角处啊,都有这个小东西。”父亲又敲着筷子提醒着。

林泽宇抬头望到房梁上,惊喜地脱口而出:“蜘蛛!蜘蛛吧!”

林中盛摸着儿子的小脑瓜儿,“精灵的娃儿。”

大雁不服气,“这个谜语是这样说的:黑脸包丞相,坐在大堂上。扯起八卦旗,专拿飞天将。这儿哪里有陡岩了?”

“你这个假精灵!”乔淑芬看着大女儿,在一旁嗔怪道。

父亲是家里的天,而今天人相隔,物是人非。

往昔如昨,眼泪花花在林泽宇眼眶里打转。他回到男生寝室,把书信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又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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