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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锦河明月【23】​【24】

2022-02-25 10:00 作者:潮头文学 围观:
小说连载:锦河明月【23】​【24】

作者:张菊秀、张菊群

【23】

宿舍前那棵腊梅已经绽开了黄色的花朵。

新年即将到来。放寒假了,明月回到了家中。

明泽天也休假回来了,两年未见,变成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

冬日的太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一家几个人坐在院里晒太阳。

利素珍在一旁熟练地切着萝卜丝。一会儿切了一大筛子,端到梨树下,晾在拴起的绳子上准备晒萝卜干。

明泽天给大家讲部队上的事儿,明月听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我们去地方执勤,最后在一个饭馆聚餐。饭店里有另外一桌人吃霸王餐,吃完饭胡子一抹就走了。饭店老板要钱,那个肥头大耳的老大挺着个大肚子,拿出一把尖刀往桌子上一放,凶神恶煞的样子把老板吓得不敢开腔了。我们这群当兵的看见了马上冲上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明月插嘴道。

母亲也饶有兴致地听着。

“我们人多又拿着枪,那桌人赶快溜了,我们就在后面追赶,撵出了一里多路,结果忘记了付饭钱,我们也吃了一顿霸王餐了!哈哈哈!”

“哈哈哈!”明月也笑得前俯后仰。

父亲在一旁听得是脸上已经晴转多云了。

明泽天没有察言观色,还在那里继续讲他的精彩故事。

“还有一次,我们去一个村子擒贼。那里发生了多次偷盗,贼娃子神出鬼没,村民一回也没抓到。晚上我们就潜伏在那里守株待兔。天又黑又冷,我抓起那户人家晾在晾衣绳上的围巾防寒。夜半三更盗贼才出现,我们扑上去,他溜得飞快!我们就使劲追,结果还是让他逃走了。天亮回到住处,一看脖子上还围着东西,竟然是一条裤子!”

“哈哈哈!”明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成器的东西!”父亲站起来,“这家里四兄妹,就你这个混账东西!丢我明家的脸!”

明泽天被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骂得满脸通红。明月也十分尴尬。

“你这个迂腐酸文人!臭老九!”利素珍骂骂咧咧,“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休假,你就蹬鼻子上眼!他这不是编着趣儿逗明月开心吗?”

林家姐弟俩寒假回到家却忙个不停,妈妈带着他们去山坡上砍了大柏树,还去市场上买了木材,请了刘木匠做家具。

刘木匠是远近闻名的匠人。他背了一个大大的工具箱,锯子、斧头、卷尺、墨斗、羊角锤,什么玩意儿都应有尽有。

他用工具剥去柏树的外皮,用奔锄像变戏法似的剔除树干凹凸不平的地方,一根白花花的树干变得光滑起来。又拿出墨斗量尺打线,手握刨子熟练地在木板上推呀推呀,一堆堆刨花变戏法似的从刨子前绽放开来。

过了几天,一块块漂亮的木板子神奇地呈现在眼前。刘木匠拿出一支墨笔在上面比比画画,握着凿子叮叮当当凿出一个个榫头。

林泽宇像个跑龙套的,跟在刘木匠身后, 时不时地递个凿子、量尺什么的。

过了半月,刘木匠就打出了几件家具,一台四扇开合门的衣柜,一台功能齐全的碗柜,一张漂亮的大床,一张方桌子,两口装粮食的柜子。

他开始上漆。红红的漆涂在每件家具上,呈现出一派喜庆的色彩,也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他又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支小画笔,勾兑出五颜六色的漆,在饭桌中间描描点点,一条红红的鲤鱼活灵活现地出现了。还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年年有余。

林泽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刘木匠。只见他又在衣柜上勾勒出树干树枝,用红漆轻轻一点,朵朵红梅栩栩如生。又笔走龙蛇画了一只喜鹊,还在旁边题了几个字:喜鹊闹梅。一切都是那么娴熟自然,寥寥几笔,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图案就在那双粗糙的手下诞生了。

“民间有高手啊!简直比明月还画的好哇!”林泽宇心里暗暗称奇。

“刘大伯,你真是行家!”

“娃儿,***能干,又当爹来又当妈,种庄稼搞副业,供你们读书。”刘木匠连连夸赞,“还攒钱买水泵打水井,七八米深哪,左邻右舍的还能来挑个水吃。”

为了招待刘木匠,乔淑芬正在灶房里箜牛皮菜荚儿干饭。

林阳好奇地问:“妈,这是谁要结婚呢?打这么漂亮的家具。”

乔淑芬盖上大锅盖,笑而不答。

她把疑惑的眼光投向弟弟,开起了玩笑,“弟弟呀!我妈要给你娶媳妇了!”

在橄榄坝那里,哪家儿子长大要结婚了,家长就会请木匠打家具。

“你胡说!”林泽宇看了林阳一眼,“妈,刘木匠这家具打得真好。”

“那是呀!刘木匠是十里八村的能工巧匠。已经干了四十年木匠活了。那是闭着眼睛也能打好的。”母亲赞不绝口。

“妈,打这家具得花多少工钱?”林泽宇心里暗暗想,一定是妈妈从牙齿缝里省出钱来为自己准备娶媳妇打家具的。

“他不要工钱哦,是个耿直爽快人。”母亲说。

原来,刘木匠对林家一直心存愧疚。那年,刘家怀孕的大媳妇躲计划生育。那女人灵光得很,在计生组人员眼皮子底下来了个金蝉脱壳。她悄悄溜到了明月坝,一路上着急,跑丢了一只凉鞋。她从明月坝沿着龙砚溪,到了龙砚坪,逃回十里坝的娘家,像惊弓之鸟,躲在娘家生了娃娃,满月了才回到刘家来。这娃娃已经生下来了,计生办也不能把娃娃生吞活剥消灭了,只好让刘家交一千多元罚款。1000元是笔巨款,木匠拿不出那么多钱,只交了600。那时谁家交不出罚款,就被牵猪赶牛,抬走家具,限期交清罚款才能换回来。实在交不出,就只有到公社进学习班面壁思过学习上面的计生政策。刘木匠家东挪西借,总算凑够了钱。

刘木匠知道林主任是为找他家大媳妇失足落水的,很是惭愧。自己家添丁进口,林家却突遭变故家道没落,他总觉得欠了林家恩情。

自从林泽宇去城里读高中了,乔淑芬时常听见一些人在人前背后议论。

“呃,林家的儿子那可是全镇的状元郎,是个读书的料啊!”

“那小伙子肯定是文曲星下凡,迟早要飞出这橄榄坝!”

她在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担忧。这儿子长大考起大学了,怕是也不会在这里安家落业了。

小说连载:锦河明月【23】​【24】

图片来自网络

【24】

腊肉香肠挂在竹竿上晾着,年味越来越浓了。乔淑芬每天都要到村口张望锦河大桥。

盼星星盼月亮,大女儿终于打工回来了。一家人欢天喜地。林雁拿出大包小包的东西,给妹妹买了学习资料,给弟弟买了个单放机,还有几盘英语磁带。林泽宇没有见过这个稀罕玩意儿,兴奋地拿过去研究琢磨,简直爱不释手了。

“妈,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你试试。”林雁拿出一件红底黑花的衣服,往妈妈身上披。

妈妈乐得咧开了嘴。

“林雁哪,你也老大不小了。都20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妈,弟弟妹妹还在上学,我要打工挣钱。”

“姐姐,我的钱够用的。”

林阳过来说:“我们学校每个月要给我们发30元饭票。周末我还在当家教,有报酬呢!”

“妈跟你说正事儿!林雁。”母亲嘀嘀不休,“你看坝上老何家闺女,跟你同一年的,娃儿都有两岁了!”

林雁有点儿害羞。实在熬不过母亲,第二天她只好跟母亲相亲去了。原来刘木匠托人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就是刘家大媳妇的幺弟弟,是个憨厚朴实的小伙子。男方家里同意当上门女婿。

母命不敢违,林雁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望着家里的青砖瓦房,这可是父母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农家人修房置屋都是为儿子长大娶媳妇,没想到现在自己倒要在这里扎根一辈子了。

还在十年前,父母攒了积蓄,请砖瓦匠打砖瓦。那时候她们几姊妹也要听差候使,帮着大人踩砖瓦泥。寒冬腊月正是农闲时节,父母从田里挖来黏泥巴,放在院子里一大堆,然后脱光鞋子,赤着脚在上面来来回回地踩,说是把泥巴踩熟,这样做出来的砖瓦不会有气泡,也不会有空心的,才坚固牢实。父母踩累了,他们几姊妹也赤着脚去踩泥,冰凉的泥巴把小脚冻得通红。她们在上面使劲踩呀蹦呀,把泥巴踩得柔软,黏黏的,居然还暖暖的。

泥巴踩熟了,请的瓦匠砖匠就来了。

一个圆筒的瓦片模具,套上布衣放在转盘上。瓦匠师傅将搅匀的黄泥膏往模子上贴紧,沾水抹泥膏,使泥片滑润。再转动木桶,用一个光溜的木制拍板将黄泥刮平整光滑,待泥片均勺结实时,用离针把顶端多余的泥削去,这样瓦桶坯便做成了。用手掰开里面的衬板,瓦片坯子就出来了,赶紧端到太阳下晒干。

晒坝里,土坪上,一个个圆筒形的瓦桶像排队的士兵,排得密密麻麻。林雁带着妹妹弟弟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数着,穿梭在这一座座迷宫之中,藏起猫猫来。

那边砖匠把踩熟的黄泥巴放到砖斗里打紧,抹平,然后拉细弦割平,再把砖斗翻磕到木板上,砖坯出来了。

林家三姐妹乐滋滋地端着砖坯放在通风处。父母早就用锄头把路上铲得干干净净,又撒上了一层细细的石沙子,铺得平平整整。打好的砖就放在路上,风吹日晒,砖的湿气敞开了,就把砖像叠罗汉那样码了一层又一层,像一道道长城。

这些天,父母最盼望出太阳。遇上大雾天和下雨天,他们就把厚厚的稻草或者塑料薄膜铺在砖上面,防止淋湿。晒干的瓦桶就抢趟儿抱到阳台上,湿的不好抱,一抱就像软体动物垮下去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被雨淋湿,一个个瓦桶就耷拉着身子变形了。

瓦桶晒干透了,轻轻一敲,就裂成四块整齐的瓦坯。干透的砖,就抱拢来砌成一个长方形的砖塔。这些活儿是林雁姐弟四人最喜欢干的。

“等烧了砖瓦,给你修房子娶新媳妇儿。”母亲用长满老茧的手撩起额前的一绺头发,幸福的笑容爬上了脸庞。

少不更事的林泽宇也乐得咧开嘴,笑着跑开去玩了。

等到来年七八月,砖瓦就要入窑烧制了。家里一捆捆的麦草、苞谷杆,被请的匠人背到土窑上。经验娴熟的工匠把砖瓦整整齐齐地码入到窑洞里,窑顶盖上细土,浇上水。大火烧起来了,瓦窑上空烟雾升腾。膛口的火红红的,烧火的人光着膀子不停地往里面添柴,被熏得满头大汗,又加上酷热难耐,烟熏火燎汗流浃背,擦湿了一条又一条毛巾。

姐妹三人就帮着妈妈在家里给匠人蒸馒头,几个筛子装满了白花花的馒头。匠人们饿了回来拿上就啃。

七天左右就烧制成功了,砖瓦从土色变成灰青色。如果是火候没掌握好,烧火的师傅技术不到位,出来的砖就是红色。这样就前功尽弃了。

等出窑了,把上面的泥拨开,一排排银灰色的瓦便呈现在眼前。匠人把瓦一层层地往外递,大家排着队往外搬。林家四个孩子都加入了搬运的行列,有时几个人排队递。全家齐心协力,一摞摞,一趟趟,像勤劳的蜜蜂一样穿梭着,虽然脸上都变成了黑包公,可掩饰不住满脸洋溢的笑容。一座青砖黛瓦的新房子仿佛出现在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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