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 | 浅析电影音乐对叙事的推动性——以《花样年华》为例

《花样年华》是王家卫导演在20世纪末拍摄的一部后现代主义电影，影片叙事风格符合王家卫导演一贯的创作基调，淡化故事的情节，放缓叙事的节奏，直击人物内心隐秘而复杂，含蓄而委婉的情感，满足了大部分人对电影美学的幻想。

《花样年华》这部影片所讲述的故事其实并不复杂，从上海而来的陈先生和太太苏丽珍，以及同样寻找房屋的周慕云及太太同时租住在了香港的同一栋楼中，成为邻居。随着时间进展，苏丽珍与周慕云发现彼此的丈夫和妻子双双出轨，而对象正是双方的爱人。二人不断地模拟、想象着双方出轨的场景，却在与彼此的交往中沉溺于这段感情，最终，因为世俗与道德伦理的不断拉扯使这段情感无疾而终。音乐和光影好像王家卫导演放在衣兜里两块会酿酒的石头，暗暗擦出心火，他曾这样形容他电影中音乐的“感觉”，音乐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于是，音乐成为一种提示，提示你身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时代。《花样年华》中从主题音乐到插曲以及场景音乐没有一首是电影原声，但其选择对场景的表达、人物的塑造、情节的推进及主题的升华、意境的营造起到了积极地推动作用。

主题音乐《Yumeiji’s Theme》是由日本音乐家梅林茂所作，这是一首大提琴协奏曲，是以四分音符为一拍，每小节共三拍的圆舞曲典型节奏，极具韵律感。整个曲调优雅而低沉，在整部影片中共出现了9次，多伴以慢镜头而存在，把观众一下拉回到20世纪60年代的香港一隅，从二人在牌桌上、深巷中的疏离，再到发现伴侣出轨的孤寂、落寞，共同寻找答案的靠近，互相关心、2046房间共写武侠小说的沉沦，模拟分手场面的拥抱哭泣和不舍。主题音乐的每一次出现都是二人关系的一次升华，通过主题曲这条项链，这些零散的片段像是一颗颗珍珠被串联起来，这些原本割裂的影像被缀合了起来，共同服务于情感和叙事发展的需要。其中，主题音乐第七次的出现，二人不再处于同一画面，苏丽珍在家中与顾太太等人打着麻将，音乐响起，她起身，走到窗户边喝茶，望向窗外，透露出无尽的思念与无奈。与此同时，周慕云在办公室内也无心工作，心不在焉的望着远方。此时此刻，二人都抽离于场景之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又因为配乐的连续性，使得整个情节画面具有和谐统一性，思念被导演以这样的方式更好的传达给了观众。

因此，主题音乐在这儿又起到了抒发情感，渲染情绪的作用。

除主题音乐外，影片中出现最多的当属《Quizas Quizas Quizas》，它由古巴歌手Osvaldo作词作曲，并由Bobby演唱，译为中文为《或许 或许 或许》，这首配乐通常出现于男女主角二人在同一场景的情况下，第一次是在小酒馆中，二人共进晚餐，因为钱包和领带的问题，把二人婚姻状态的的不堪通通摆上台面，证实了双方伴侣的出轨。第二次是周慕云的武侠小说成功投稿，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苏丽珍被堵在房间的场景，邀约苏丽珍换一个地方继续陪他创作，这时又出现了这首歌曲，悠扬暧昧的声线，雀跃的前奏，低沉温柔的男声，隐喻二人的情感更近了一步，也代表着男女主角之间的雀跃心情。如果有多张船票，苏丽珍问周慕云愿不愿带她走，周慕云问苏丽珍会不会跟他走，可是，所有的问题都埋在心里，开不了口。那一切的遗憾，就像苏牧云吐出的那缕蓝烟，氤氲不清又消散不尽，最终只能融化在这旋律中，化作一声叹息。“我总是一遍又一遍追问你，何时，何地，又该如何，你却总是回答说，或许或许或许”，《Quizas Quizas Quizas》中的歌词也很完美的契合了男女主的心境，把无奈与痛苦渲染得淋漓尽致。

影片中还有大量的老歌和戏曲音乐。如《四郎探母》《桑园寄子》《妆台报喜》《西厢记之红楼会张生》等等，这些戏曲的选择，都有导演很深的意蕴在其中，崔莺莺与张生打破世俗传统，突破纲常，流传千古的勇敢爱恋即象征着周慕云和苏丽珍二人的情感，但与其相反，二人没有勇敢踏出那一步，相反情况的运用，带给观众无限的感慨与叹息。其中，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陈先生为太太苏丽珍在收音机中点的歌曲，由周璇演唱的《花样的年华》，这首歌曲是电影《长相思》的插曲，是描写日寇全面占领上海后，游击队员去前线抗敌，留在敌占区的家属亲友艰难生活，团结对敌的故事，表达了女主人公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留声机中播放着这首歌曲时，苏丽珍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周慕云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侧，镜头不断在二人之间来回平移，歌声在二人耳边流淌，也呼应了结尾，花样的年华终将逝去，这个时代终将要过去。

无论是主题音乐还是影片中的插曲，王家卫导演的选择都十分得当，在电影音乐的运用中有其独特的见解，华尔兹，戏曲，民歌，其音乐选择的复杂性与宽广性总是能带给我们绝佳的视听体验，那独特而稀有的气质，充斥在不同的电影语境里。

文/周睿

编/肖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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