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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哪年拍的电影好看吗

2022-02-27 10:08 作者:孟云飞—书剑慰平 围观:

李涛/文

2012年,音乐剧电影《悲惨世界》在第85届奥斯卡奖8个奖项中,夺得最佳女配角、最佳化妆与发型设计、最佳音响效果等3项大奖。这部优秀音乐剧综合了小说的故事情节、音乐剧的框架结构和电影的叙事语言,让观众在感受法国大革命后社会万象的同时,聆听音乐剧中余音绕梁、动人心扉的经典歌曲,一睹大牌明星的精彩表演和细腻真实的电影画面。

一 小说文本:苦难与救赎

1828年,法国文豪维克多·雨果开始构思小说《苦难》的时候,大概已经体会,一部伟大的作品,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酝酿,才会不断丰富和成熟。他耗费了几十年心血,直到1861年6月30日才完稿,正式定名为《悲惨世界》。

《悲惨世界》是一部超大型的长篇小说。故事以1830年巴黎七月革命和1832年——1834年的工人起义为背景,[i]主线围绕主人公冉·阿让获假释后受神父启发向善、自我灵魂救赎的经历而展开。19世纪初,冉·阿让为了救挨饿的侄子,偷了一块面包,被判五年苦役。因数次越狱,他被罚追加为19年监禁。出狱后,生活艰难,被米里哀神父收留,他却偷盗教堂神父家的银器逃跑。被抓捕后,神父不但为他开脱罪名,还赠送他一对银烛台。神父的仁慈开启了冉·阿让自我救赎之门。他化名为马德兰,经过努力奋斗,最终成为一市之长。他忽略了女工芳汀被围攻的处境,导致她被恶棍工头开除。失业的芳汀为抚养幼女珂赛特,不得不去卖发、卖齿、甚至卖身,在遭受嫖客的殴打虐待后身亡。冉•阿让担起了抚养珂赛特的担子。多年后,他看到珂赛特与革命青年马吕斯相爱,为保护马吕斯,他乔装潜入堡垒去参战。革命失败后,他及时从下水道里救出马吕斯。他对自己多年前没有守法度过保释期心怀耻辱。为了不让将要嫁入贵族的珂赛特蒙羞,他选择不辞而别。婚礼中,马吕斯认识到冉•阿让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带着珂赛特赶去见他。最后冉•阿让带着满足和宁静魂归天堂。

雨果在这部始于苦难,终于救赎的作品里,融进了对法国历史、政治、道德、法律、正义、善恶、亲情、爱情、宗教信仰的全面分析。雨果有着悲悯的人道主义情怀和透彻的洞悉力,在小说中探讨人类社会到底该怎么走,如何消除社会的不公平,是通过革命还是通过法律?是通过宗教还通过人性自省?小说中的每个角色都似乎寓意着他思考的某种答案。沙威所代表的是法律秩序,维持社会的稳定是沙威坚定的信念,这寓意是法律的出路。米里哀神父以爱心和宽容转瞬间感动了冉•阿让,这表明宗教的出路。冉•阿让代表人性中的良知。米里哀神父度他向善,芳汀令他生怜,珂赛特受他爱护,救送马吕斯让他战胜恶念,隐名修道院的生涯使他谦卑,最终他实现了自我灵魂的救赎,这是自省的出路。与其他人物相比,珂塞特这个形象并不丰满、也欠鲜明。她似乎是别人工作和努力的对象,似乎是人们为之奋斗的理想本身。她虽然出身卑贱,童年不幸,最后却嫁给了贵族青年马吕斯,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这是最幸福的出路。安灼拉领导的热血青年在巴黎革命中视死如归,这是革命的出路。马吕斯出生于贵族家庭,却走到贵族反面去参加革命,最后又回归贵族,娶了一个漂亮妻子,革命不成功,他的轮回也是一种出路,也可以从中看出,在雨果的内心深处并不想反对贵族。整部小说涵盖了法国从1793年大革命高潮年代到1832年巴黎人民起义近半个世纪的社会生活,是一部真正的史诗。它内容丰富广博,不仅有波澜壮阔的时代场景,更有栩栩如生的灵魂挣扎。睿智善良的人性光芒闪烁着隽永的魅力。正如影片中冉·阿让的扮演者休·杰克曼所说,“它是一部文学经典,一本关乎人性的永恒著作。”

二 舞台音乐剧:故事与音乐

要将这样一部文学巨著改编成音乐剧搬上舞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音乐剧是个戏剧舞台艺术,它不同于小说叙述方式。它在空间和时间上不如小说那么无垠和绵长,会受到一定的限制。但戏剧舞台艺术的优势也是非常明显的,如:精致华美的舞台、多彩幻化的灯光、转换灵动的场景、细腻动人的音乐等等。音乐剧可以在遵循原著脉络的前提下,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用音乐剧特有的方式来讲故事,塑造人物形象,带给人直观的感动。

音乐剧《悲惨世界》的故事正是通过几个音乐主题而构架出来的。第一个主题《Look down》(往下看,多么悲惨)是土伦监狱的开场曲,这个小调主题开始后不久,便转成一个代表希望的大调主题。它实际上是整部音乐剧的一个核心主题,后面剧中几乎所有的主题都由它生发而来。剧中的很多意念也是通过主题的重复贯穿使用而得以充分展现。例如:冉•阿让被米里哀神父感化而顿悟时和沙威自杀前所采用的正是同样的一个音乐主题,作曲家这样表现,其实是借用了佛教中“度”的理念。从宗教意义上来看,米里哀神父度了冉•阿让,而冉•阿让又度了沙威,说明它是一个善与恶的相因相果,再相因再相果的一个连续不断的结果。

设计优美、别致的独唱、重唱与合唱,则是音乐剧必不可少的表现方式。音乐剧《悲惨世界》中的独唱很多,几乎每个重要角色都有自己代表性的独唱。冉•阿让在万籁俱寂的街垒,看着入睡的马吕斯,悲天悯人地祈祷上苍所唱出的《Bring Him Home》(带他回家)[ii]。芳汀被他人嘲笑,被工头赶出工厂的时候,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对现实生活的失望所唱的《I Dreamed a Dream》(我有个梦)。沙威穷追冉•阿让再次失败后,表达他对信念、准则的执着精神所唱的《Stars》(繁星)。爱潘妮在给情敌珂赛特送信后,为自己暗恋马吕斯而黯然神伤时所唱的《On My Own》。革命失败后,马吕斯在昔日好友高谈理想的地方,抒发一个未亡人那难言的遗憾与痛楚时所唱的《Empty Chairs at Empty Tables》(空桌椅)。小珂赛特想念妈妈时所唱的《Castle On a Cloud》(云中城堡)等。这些独唱在刻画人物个性和表现人物内心方面起到反复渲染的作用。重唱与合唱的运用则侧重于表现人物之间的冲突或和谐,多层次多侧面地表现不同人物的不同心理。剧中,具有强烈较量意识的《The Confrontation》(对抗)是为了让冉•阿让与沙威这两个主要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更加尖锐,从而在特定的时间里展现戏剧冲突而设计的。德纳迪夫妇其实是一对百分之百的恶人,即便在雨果这样一种悲悯的视线里,他们也是一群没有前途没有出路的人,而重唱《Master of the House》(酒店老板)却给赋予了一种喜剧性的戏謔色彩,从而模糊了他们本来的穷途末路、穷凶极恶的嘴脸。同时,他们这群人滑稽丑陋的载歌载舞,展现了一个藏污纳垢却又生机勃勃的真实民间生活。《Red and Black》(红与黑)是安灼拉带着一群有理想的学生为将要实现的革命做准备时所唱的,在他们的眼中“红”代表一个未来的梦想,向前进的勇气和力量,“黑”代表他们要捣毁的腐朽社会机器。而在春心荡漾的马吕斯意念里,“红”其实是他的一份炙热的爱情,“黑”则是可以让爱情化作窃窃私语的黑夜。所以观众可以看到,一方面马吕斯在柔意绵绵地唱着红与黑,另外一方面他的革命同伴却不断地在向他发出召唤,于是个体的情感和一个动荡的大历史完美地交叉在一个起。正是这些脍炙人口的独唱、重唱与合唱,让观众不仅能完整地把握到情节的发展线索,更能体会到炙热而博大深沉的人物情感。

在场景的转换上,音乐剧舞台版借用了电影蒙太奇的概念和方法,节奏快且流畅有序,配上演员的完美生动的演绎,使音乐剧《悲惨世界》达到了“好听”、“好看”、“好懂”这三个基本的却是所有成功音乐剧共有的标准,它由此成为享誉世界的音乐剧经典。

雨果当年决不会料到,他的这部巨著会由壮阔的文字幻化成为动人心魄的旋律,第一次以法文和雅俗共赏的音乐剧形式向世人展示出它所蕴含的对人类理想追求:正义、平等和人道。[iii]虽然1980年的法国语版本不太成功。但1985年,英国制作团队对它进行了加工后,至今还在伦敦西区上演,成为史上最长寿的音乐剧之一。而1987年美国百老汇推出的版本,则在获得托尼奖13项提名基础上,又斩获最佳音乐剧和最佳原创音乐等9个奖项。

三 音乐剧电影:原声与视觉

音乐剧电影从1920年代末期开始,发展到60、70年代,好莱坞基本都在翻拍百老汇的舞台剧[iv], 90年代后进入低靡状态。而2012年的音乐剧电影版《悲惨世界》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其中最具创新意识的是“演唱”,百老汇音乐剧电影的传统是先录制唱段后对口型拍摄,演唱风格基本与舞台版一致。导演霍珀大胆摒弃先录制唱段后对口型拍摄的传统,让所有演员,无论他们是否具有一流歌唱水平,在拍戏时伴着一台钢琴进行真唱表演,现场收音后再做伴奏音乐上的技术处理。尽管现场收音会放大他们唱功上的弱点,却使他们的演唱呈现出真实自然的特殊魅力!并且电影版中的歌唱采用的唱法是将长音和高音做了调整,这种歌唱风格更像生活中普通人的倾诉和低语,给人一种特别的感动。这完全迥异于舞台版中注重声乐意义上的高质量和音乐上的完整表达。正因为如此,演唱功力并非一流却表演精准的大牌明星安妮·海瑟薇凭借那首“I Dream a Dream”赢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殊荣。

2012年音乐剧电影版《悲惨世界》不是对原著内容的改编,而是用电影语言将舞台版音乐剧呈现于大银幕,大量使用近景、特写甚至一镜到底和长镜头等手段来充分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以及计算机特技展现舞台版所不能展现的宏大场景。

电影视觉特技的应用,不仅补足了舞台版在视觉上的单调和匮乏,更填补了舞台版在情节上的漏洞和内容。在舞台版中,大幕拉开呈现的是一群戴着镣铐的囚犯在做苦力,或佝偻或匍匐地跪在地上,叮叮当当,敲敲打打,唱着那节奏强劲的《Look Down》,一旁站着严厉的狱卒。而电影的开场则是从海底穿过残破的法国国旗浮起来的视角下,冉•阿让等囚犯在惊涛骇浪中拼命拖行一艘快要沉没的巨轮。这种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让苦刑犯们对命运的诅咒和抱怨变得真实可信。电影中沙威让大力士冉•阿让扛起巨大的桅杆,这种震撼的场面,是无法在舞台版中展现得活灵活现的。它由此呼应了后面冉•阿让扛马车救人的场景,填补了舞台版的漏洞。表明音乐剧再一次回到电影之后,能更好的尊重叙事规律,展现细节,使情节更加丰富、完整和真实。舞台版中,珂塞特的母亲芳汀刚刚被工厂赶出来时所唱的《I Dreamed a Dream》,仅仅表达了她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对现实生活的失望,而对自己悲惨的一面展现不够。影片中,这首歌的位置被后调到芳汀已经走投无路,变卖秀发和牙齿,已经做了妓女接了客人之后再演唱。这时的情感深度完全不一样,随着演员安妮海瑟薇长达五分钟的长镜头脸部表情精准的刻画和撕心裂肺中痛苦、混杂着破碎的歌唱,芳汀悲惨的命运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电影版对小说原著也做了较多的参照,还原了一些小说上的细节,使情节的发展更合理,塑造的人物更丰满。舞台版中,冉•阿让从客栈里把克塞特领出来之后,接着下一场就到了巴黎。而电影版中,添加了一首《Suddenly》(突然之间),增加了冉•阿让躲避沙威搜捕等细节,把冉•阿让与克塞特的关系及他对克塞特的情感表达得更加充分。马吕斯开始疗伤的时候,他和克塞特在大厅中间深情对望与高高立在上楼梯栏杆内的马吕斯的外祖父以及门外踯躅不前的冉•阿让之间的四重唱《A Heart Full of Love》(满怀爱恋),构成了一个非常奇妙的对位关系。这个情节在舞台版中原本是一个三重唱,电影中加入了外祖父,传递出的意念是:无论你的身份是贵族、是平民还是囚犯,每个人都具有非常人性的一面。沙威在原著和舞台版里让人感觉有点阴险,但在电影中却让人感觉比较憨厚。其实他并非恶人,他虽出生很低微,却有着高贵的信仰和坚定的目标。他所奉行的准则是做人要守规矩,你不守规矩我就要找你麻烦。但是在这样一个混乱的社会环境中,他的信仰遭遇到冉•阿让的真善,使他内心的善恶标准发生不可调和的冲突,他灵魂深处霎时硝烟四起而彻底崩溃,于是自尽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影片的结尾完全不同于小说原著,它把一个非常静穆的哀悼场景,改成了一个新的欢乐颂。之所以在结尾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不同于原著的改编,不仅仅是因为通常情况下小说采用弱结尾,而舞台剧和电影需要强效结尾,更是因为要遵循电影的规律,既故事从哪里开始讲述,必须在结尾的地方给他一个完美的回应,呈现给观众一个完整的叙事弧度。因此,在《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你听到了人民的呼声吗)这样一个振奋热心的合唱中,雨果尝试的所有解放道路都共同出现了。聚集在街头上的人群有:作为民众基础的愤怒的人民以及混迹于期间的德纳迪夫妇之流;作为对这个国家新的约束的威严的士兵队伍以及夹杂着手提香烛代表者宗教力量的教士;引领的革命队伍的激昂的热血青年安灼拉等。这首一人起、万众和的进行曲所营造的效果是,让影幕内外产生出彻底的共鸣而心潮澎湃。雨果所希望实现的更加合理又亲民的社会理想就在这首歌曲中以集大成的方式表现出来。这首在革命中激励人们向前的歌曲,又重现在结尾,表达的意义不仅仅是革命的再现,而更象是一首欢乐颂。蕴含着结束争斗,化刀枪为玉帛,人类共享团结与和平的深远意义。

《悲惨世界》从小说原著到音乐剧,再从音乐剧到音乐剧电影,这个过程真可谓加法和减法的双重运作。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它在情节的张力上和情感的深度上做了非常多的加法。另一方面,在情节简化,人物数量减少,整个结构的体量大大缩微等方面所做的减法也是非常明显的。正因为加法和减法的相得益彰,音乐剧电影版《悲惨世界》与它的音乐剧舞台版及经典原著才能相映生辉!

[i]张旭、文硕:《音乐剧导论》,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年9月第196页。

[ii]李涛,《多元化合的声线》,上海戏剧,2006年第12期第26页。

[iii] 慕羽:《西方音乐剧史》,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年9月第622页。

[iv] 黄定宇:《音乐剧概论》中国戏剧出版社,2003年1月第43页。

主要参考文献:

1、 张旭、文硕:《音乐剧导论》,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年9月第195页。

2、 李涛:《多元化合的声线》,上海戏剧,2006年第12期第26页。

3、 慕羽:《西方音乐剧史》,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年9月。

4、 黄定宇:《音乐剧概论》中国戏剧出版社,2003年1月第43页。

文学、戏剧与电影的结合——评音乐剧电影《悲惨世界》

李涛,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剧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英国皇家音乐学院高级访问

学者。专著《中国诗词歌曲演唱研究》(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2011年),

《欧美音乐剧演唱训练教程》(上海音乐出版社,2014年);专辑《长相思——

李涛中国诗词歌曲演唱专辑》,论文: 《多元化合的声线》(上海戏剧杂志,

2007年12月)、《爱无边界》(上海戏剧杂志,2006年12月)、《克里斯汀

的情感纠葛》(音乐艺术,2010年9月)、《音乐剧演唱声音的可塑性训练》

(人民音乐,2012年12月)、《打开产、学、研一体化新画卷》(人民音乐,

2014年9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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