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咤电影好看吗

2014年7月,韩寒的电影处女作《后会无期》取得成功,影片讲述了几个在东极岛长大的年轻人决定重新选择自己的前路,一场横跨大陆的自驾旅途,经历的各种传奇际遇让他们有了各自不同的命运归宿。作家转型导演,《后会无期》在感受上也像一篇散文,两个小镇青年从东极岛出发,流浪他乡,遇到了际遇不同的陌生人和朋友,互相只陪对方走一段路。电影其实没怎么讲故事,或者故事讲述得很简单,得益于意象化的叙事风格以及各种诗意对白,影片充满了朦胧的情绪与现实镜像,导演的表达足够彻底,再搭配上那首《平凡之路》,“理想主义”在观众心中已有答案。

《后会无期》似乎在一路追寻什么,但皆如指间流沙,有点荒诞,有点孤独,也有点悲伤。回忆起电影,印象最深的除了那句“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就是主题曲《平凡之路》,这首歌的MV跟电影的风格一致,是一辆汽车在一条条公路上行驶的镜头,画面中没有任何人影,只有不断变化的景致,只有在结尾,主人公留下了一个稍纵即逝的背影。八年前,这样散漫的情怀是卖点,也是看点,放到今天似乎就不那么对味了。

韩寒的第二部电影《乘风破浪》也挺文艺,但已经开始讲结构故事了,电影中,阿浪一直对父亲反对自己的赛车事业耿耿于怀,在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过程中,意外回到了1998年的亭林镇,与“年轻版”的父母相识,共同经历了一段奇妙的生活。电影既有父子关系作为包裹,也有小镇青年的意气风发与现实碰撞。这部电影是韩寒第一次进军春节档,《乘风破浪》结尾,父子两代人通过十指交叉的手势,完成了真正的和解,故事老套圆满,喜感恰如其分,在激烈的档期大战中最终赢得了10亿元票房,口碑也是当时的第一名。

到了2019年的《飞驰人生》,谁也没料到沈腾的喜剧天分与韩寒的文艺气质可以这么贴合,电影讲述了一个曾经叱咤赛车界的炒饭摊老板,试图重返车坛,却频频遭现实打脸的故事。比起前两部电影,《飞驰人生》更加商业,故事也更加饱满,在立意上,这是个中年失意者为自尊一搏的故事,即使人生不如意,也非要证明,结果已不再重要。电影在最后选择了带有悲剧意味的结局:张弛开着车冲出赛道,冲向太阳,底下是蔚蓝的大海,背后一个个没有放弃梦想的中年人也都看向最美的夕阳。开放式结尾、非现实的情境引人遐思,让人久久不能平静,韩寒那句“巴音布鲁克没有海,Heroes never die”为影片再次增加了悲壮情绪。

从《后会无期》《乘风破浪》到《飞驰人生》,韩寒作为导演的风格已经被观众熟悉,文艺范儿又不缺乏商业性,幽默中还带着点忧伤,每部电影总能爆出一两句意味绵长的经典台词,赢得了不少文艺青年的追捧。

《四海》的败北出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电影有着韩寒标志性的“小镇青年”和“赛车”,讲述了擅长摩托车特技的少年吴仁耀与他多年未见的父亲吴仁腾再度相逢,此时女孩欢颂和她哥哥的车队又意外闯入他们的生活,他们终将名扬四海并四海为家。友情、爱情、亲情如梦幻泡影,最终回到的是阿耀的孤独。

《四海》的影像很美,南澳岛的大海、蓝天、风车、灯塔令人心驰神往,表达的主题依然很韩寒,但在故事上像个大合集,有《乘风破浪》和解的父子情,有《后会无期》的荒诞友情,首次增加了明确的爱情女主角,什么都有,什么都呈现得很碎。为了表现阿耀的孤独人生,有些情节不合逻辑,甚至脱离现实,比如沈腾莫名其妙地出现又消失,尹正的骗局与灭亡突如其来,终曲的爱情之花在开放之前出车祸死亡……沈腾、刘昊然的号召力,沈腾、尹正的喜剧,遇上春节档,商业元素足够,观众走进电影院大多是期待一个故事,得到的却只是碎片化的情绪表达,加上在春节氛围里看到“硬把人写死”的结局,骂声自然不小。

《飞驰人生》的结局固然悲情,但2019年却很少有观众因为春节档看悲剧而诟病电影本身。因为全片的喜剧氛围冲淡了悲情,结尾儿子又将父亲的赛车想象成火箭,浓烈的亲情和梦想的传承也令观众感动。《四海》想要表达得更加直白,却过于陈旧了,“人生碎片”的表达方式不再吃香,横亘在电影与文学之间的鸿沟没能补遗,《四海》在戏里戏外的结局都是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