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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电影好看吗

2022-02-26 17:07 作者:豌豆花书影人生 围观:
豆瓣9.0,史铁生的这部小说揭开了命运的真相

20岁那年,我读了《务虚笔记》。

在那之前,“史铁生”三个字在我心中勾画出的,是一位坐在轮椅上身残志坚的作家;那三个字意味着教科书上不得不阅读的篇目,意味着在图书馆的某本藏书里探讨着“爱与性”的“奇怪”作者。

《务虚笔记》读了三分之一,我几乎可以断言,如果你在年轻的时候读过这本书,那你的世界观很难不受到冲击——

邓晓芒称史铁生是中国当代作家中哲学素养最高的作家,在《务虚笔记》中,这位哲学素养极高的作家进行了很多抽象的思辨:真实是什么?死亡是怎么回事?什么是爱情?命运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读完它时,我兴奋得辗转难眠,想要向每一个朋友推荐这本书,可是当他们以半信半疑的态度回应我时,我突然发现,我无法形容这部小说为什么好。

它难以被归纳、难以被阐释,它纯净而又神秘,它让读过它的人欣喜又疑惑,也拒绝向未曾读过它的人透露一丝线索。

豆瓣9.0,史铁生的这部小说揭开了命运的真相

01

《务虚笔记》被看作是史铁生的自传体小说,但你千万不要期待能从中读到史铁生的完整的人生经历,因为史铁生的意图不是向我们讲述故事,而是借着故事作人生的思考。

王安忆形容这部小说是“纯粹虚构”的小说。一般的小说,虽然也是虚构的,但它们大部分都是对外部现实的模拟,而史铁生的这部小说摆脱了外部的现实模拟性,以虚构来虚构。

王安忆的话很难理解对不对?如果我没有理解错,那么她想说的其实是,《务虚笔记》不像传统小说那样具有连贯的情节,没有讲述一个包含着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的完整故事。

它更像是什么呢?

我做一个不尽恰当的类比:史铁生写作这部小说的方式就像程序员写代码,而且是使用最简单的语句写代码:If……then……

在小说里,史铁生给虚构人物以不同的人生初始设置以及一些关键条件、关键事件,由此演绎出他们不同的人生形态。

史铁生所描绘出的不同人生,与其说是具体的、独特的某个人的人生,不如说是某一类人生的形态。

他既从一个主题概念(比如“追逐权力”)出发,去设想一个人的欲望、动机与际遇;又从那些具有相同欲望、相似遭遇人的人生经历中,归纳出了某些共同的元素;最终向我们呈现的便是某种“类型”的人生。

在文学创作中,“类型”是需要被提防的。因为人们往往把“类型”与某种刻板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比如,当一部电影中的英雄被刻画得太符合英雄的设定,却未展现出一丝人性的弱点时,我们会觉得这个人物太扁平了,不够立体和丰富,这样的人物往往会失去深度。

但史铁生所描绘的类型化的人生经历却并不是我们一般所理解的那种“正义与邪恶”二分的类型,他在描绘“类型”时,也表现出了各类人人性的复杂与深邃。

更直白一点说,史铁生所表现的类型化的人物,并不是样板戏中的类型化人物,而是类似包法利夫人、于连、方鸿渐这样的类型化人物。

02

《务虚笔记》这部小说,探讨了很多话题,但最让我着迷的,是史铁生对“命运”的思考。

一个从小顺风顺水的人,恐怕很少会去思考命运。

这就好比我们穿着一双十分合脚的鞋,就不大会感受到鞋的存在,只有当我们换了一双硌脚的鞋,双脚被磨出水泡时,我们才能意识到,原来鞋时时刻刻都在。

同样地,只有当挫折或厄运降临时,恐怕我们才会看到命运狰狞的面孔,才会去思考:命运仅仅是偶然吗?之所以是我而不是别人承受不幸,仅仅是因为偶然吗?

史铁生是那个不得不思考命运的人。

有人说,每一次进医院,史铁生的人生总要丢掉些什么。

21岁进医院,他失去了健全的双腿。

在那之前,18岁那年,响应国家“上山下乡”号召,他从北京去了陕北插队。

下乡刚三个月,他突然腰腿疼痛难忍,后来转回北京治疗。但对身体进行一番彻底检查后,依然找不到疼痛的原因,他只得回陕北继续插队。

3年后,病痛再次发作,他不得不回北京治疗。21岁生日后的一天,他住进北京友谊医院,开始了长达一年半的治疗。出院后,他只能在轮椅上生活。

命运没有就此放过史铁生,在他30岁的时候,他患上肾病,并因此不得不中断工作回家疗养。47岁那年,肾病加重终致尿毒症,他不得不接受隔日一次的透析治疗。

史铁生的人生是不断被病痛纠缠、不断与病痛周旋的一生。偶然、意外像一朵乌云,一直笼罩在他的人生上空。

在《我与地坛》里,史铁生这样形容自己:“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想必他曾经追问过命运:为什么偏偏是我?仅仅是偶然吗?

史铁生自身的遭遇,让他能够从一个与大多数人不一样的角度去看问题,史铁生自己这样表达过:“当白昼的一切明智与迷障都消散了以后,黑夜要你用另一种眼睛看这世界。”

史铁生所看到的命运,也是不一样的。

03

在《务虚笔记》里,史铁生使用类似“if……then……”的那个语句来谈论命运。

小说设置了几对主人公:写作者“我”,历史老师O与画家Z,历史老师O与政客WR,医生F与导演N,少年诗人L与少女T,诗人L与他的恋人,残疾人C与他的恋人X,年轻人的母亲与父亲,年轻人的叔叔与叔叔曾经的恋人……

光是看这些人的代称,恐怕你已经晕头转向了,但可能会更让你迷惑的是,围绕这些人,史铁生没有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只有一个个故事的片段。

在这些片段中,不同人遭遇了相似的事件,又因不同的选择与性格而走进了不同的人生。我们看到的是不同人的命运互相交叠,又彼此分离。

史铁生反复地运行着这样的“程序”:

if A, then Z;

if B, then L;

if C, then I

……

以其中一个片段为例:

一个少年怀着喜悦与憧憬走进一幢美丽的大房子,去看望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但当他走进那幢房子后,却有可能遭遇不同的经历:

如果他走进房子找到了女孩,然后又在女孩的姐姐和母亲脸上看到了厌恶和嫌弃的神情,并为此心生怨恨,那么他就可能是画家Z;

如果他走进房子找到了女孩,虽然被女孩的姐姐和母亲厌恶,却丝毫不将这厌恶放在心上,只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女孩身上,那么他就可能是诗人L;

如果他在那幢大房子迷路了、害怕了,并退却回来了,因而没有看到女孩的姐姐和母亲对他的嫌恶,那么他就可能是写作者“我”。

史铁生所展现的是什么呢?

进入同一座房子的三个男孩,由于推开了不同的门,从而走进了不同的世界。这就像一个关于人生的隐喻:在人生的某个时刻,我们走进了不同的门,我们的命运“便位于两个不同的初始点上”,“初始点的微小差异,却可以导致结果的天壤之别”。

“门”又是什么呢?可能是我们的出身,可能是天生的性格,可能是对我们影响重大的事件,也可能是我们在某个人生阶段心中的执念。

史铁生向我们描绘的是这样一幅图景:

所有人都在偶然中被抛入这世界,并被赋予了天然的秉性(性格);

未来之于我们,就像那小径分叉的花园,我们有意或无意地选择了一个方向,走上了不同路途;

某些意义重大的事件与性格共同发挥作用,左右着我们下一次的选择,并让我们最终走出一条与他人不同的道路。

史铁生写道:“如果你站在四岁的O的位置瞻望未来,你会说她前途未卜,你会说她前途无限,要是你站在她的终点看这个生命的轨迹你看到的只是一条路,你就只能看见一条命定之途。所有的生命都一样,所有的人都是这样。”

当史铁生用“if……then……”语句演绎出人生的各种可能性时,他仿佛在谱写上帝的人间戏剧。通过这样的演绎,他让我们看到,客观世界的偶然性和个体的主观选择如何左右着我们的人生。

04

史铁生对命运的思考带给我最大的冲击,是他所揭示的世界的“偶然性”。

人的本性倾向于寻找世界的规律和必然性,寻找不同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似乎掌握了因果,我们便拥有了对抗不确定的武器。

因此,当我们解释历史时,我们会去寻找一个事件发生的原因,似乎所有事情的发生都需要有原因,没有一件事会无缘无故的发生。

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一倾向——叙述谬误。

它说的是,人类在观察和理解事件时,并不会按照事件本来的样子去接受它;相反,我们喜欢过度解释,喜欢寻找事件中的逻辑关系,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是寻找事件中的因果关系。

塔勒布在《黑天鹅》中提到:大脑的解释行为是在我们意识之外,也就是潜意识中发生的,可以说是人的一种本能;

而且根据脑科学家对左右脑功能的研究成果,左脑有一个主要的功能就是模式辨认;

此外,科学家们发现,大脑中多巴胺的聚集量越多,人越容易出现模式辨认行为,这个发现,无疑为解释人类喜欢寻找模式、简化事件找到了神经学上的原因。

我们相信世上必有因果,因为这样的相信能给我们以希望: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坏人总会受到惩罚。

但相信因果会带来另一种危险:我们习惯于从一个结果中,推断出一个似乎必然的原因。

比如,如果一个人很贫穷,我们会认为那是因为他懒惰;如果我们自己遭遇失败,我们要么责备自己不够努力,要么责备自己太过愚钝,但我们很少会想到偶然性或运气。

在之前写的那篇关于《围城》的文章中,我曾写过,方鸿渐每逢生活不如意,比如失恋了、失业了,他就喜欢把自己的不幸归结于“坏运气”。运气这个东西是人所无法控制的,他把自己的不幸归结于运气,就相当于将人生的主动权拱手相让。

因此,让运气给自己的失败背锅,等于是剥夺了我们做选择的自由和努力的可能。

但如果毫不考虑运气和偶然性的影响,那我们给自己施加的责任未免过大,那等于是说我们要为我们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负责,哪怕事实上,社会、他人、偶然性都有一定的责任。

突降的厄运,让史铁生发现了这世界的无常和偶然。仔细想想,无常和偶然是否才更接近于真相?

有些人出生于南非的贫民窟有些人出生于美国中产家庭,这是偶然;

史铁生在地坛公园遇见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天生弱智,也是偶然;

《务虚笔记》的虚构设定里,少年的“我”比少年Z早一步走出了那栋美丽的房子,因而没有听到女孩的母亲说出的那句伤人的话,同样是偶然。

因这些无常和偶然的存在,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写道“世上的事常常使上帝的居心变得可疑”。

与偶然性共同影响着我们的命运的,是我们的性格,或者说是我们对客观事件的解释和应对方式。

比如前文提到的同时走进那座房子的少年Z和少年L:

如果少年没有把那句伤人的话放在心上,而只是专注于房子里女孩的美丽,那么这个男孩日后就会成为L;

如果少年把那句伤人的话牢牢刻在了心里,并在未来无数的日子里反复品咂这句话,感到自尊心受到伤害,并在作画时一次又一次回味当时的伤痛,获得艺术的灵感,那么这个男孩就变成了日后的画家Z。

相同的际遇,因人的不同选择而导向了不同命运。史铁生做这样的设定,是给人的自由选择和主观能动性留下了发挥的空间吗?史铁生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

如果你认为“性格”是一种天生的设定,后天不可改变,并且必然对我们的选择施加极大影响,那么我们的命运似乎早就被设定好了,Z只能是Z,L也只能是L。

但如果你认为“性格”也是一种选择,是一种自我塑造,那么,你也许就可以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比如从Z变成L。

写在最后

《务虚笔记》到底表达了什么?太难以被概括了。我所展现的也仅是它的冰山一角。

我真诚地推荐每个人去阅读这本书,跟随史铁生去作一些务虚的探讨。

一碗甜豆花:武汉大学文学学士、艺术硕士,从地产策划转行文字编辑。好读书不求速度,每周精读一本书,专注心理学、文学书籍,偶尔涉及哲学、社会学、艺术、商业畅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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