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电影回到我身边好看吗
文 | 花无宴
金国威、瓦莎瑞莉夫妇的最新纪录片《泰国洞穴救援》在豆瓣拿下8.9的超高评分。
有人或许对这对夫妇的名字不甚熟悉，可但凡提及2019年在内地上映的《徒手攀岩》，便会唤醒不少影迷对于它的惊险回忆。
不同的是，金氏夫妇此番并非是在记录小众领域的户外挑战，而是描摹了一场盛大的救援行动，只不过在这场生死时速中，冲到最前面的依然是极限运动爱好者。
故事发生在2018年的6月。此时，俄罗斯世界杯激战正酣，而在世界的另一处角落——泰国清莱府，正发生着另一场让全世界为之揪心的救援行动。
一支名为“野猪足球队”的13名成员（一位教练和12个孩子），为了替其中一名球员庆生，来到“睡美人洞”景区观光。
平时，这一景区因为瑰丽的溶洞景观，吸引着大批游客。但在每年7月到10月的暴雨季里，当地政府会封闭景区，以防溶洞灌水后危及游客生命。
不巧的是，这一年的暴雨季提前，当天下起了瓢泼大雨，令在溶洞内游玩的13名足球队成员被困其中，生死未卜。
当地救援队得知险情后，虽然立即派人救援，但危机四伏的溶洞，让救援人员望而生畏。毕竟，这一泰国第四长的洞穴系统，不管是在长度上，还是在地形上，皆宛如一条看不到头的深邃地狱。
就在当局束手无策之际，一位国外洞穴探险家支出关键一招：向英国大使馆求助——邀请两位当今世界上顶尖的洞穴潜水员来帮忙。
这两位英国人，一位是退休消防员瑞克，一位是IT顾问约翰。尽管他们在体力上，无法与二十多岁的泰国海豹突击队士兵相比，但对于洞穴潜水这项极具挑战性的户外运动，瑞克和约翰可谓身经百战。在2016年的纪录片《潜往不可知之地》中，他们便参加过一次悲壮的洞穴潜水行动。
不过，两位大神的到来，并没有轻易打开僵局。在他们看来，睡美人洞的环境十分凶险，在没有布线的情况下贸然潜入，无异于自杀。即使在比利时潜水员本孤身一人布好线之后，瑞克和约翰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洞穴深处的高地上发现了13名野猪足球队的成员。
此时，距离失踪之日，已经过去了整整11天。
可找到生还者并不意味着可以将他们安全救出。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洞穴潜水，无法预测的突发状况，以及绝大多数受困者皆为孩童，这些不利因素意味着，想要让专业潜水员凭一己之力，将孩子们一个个带出，简直天方夜谭。
正因如此，救援小组甚至想出了在受困者的正上方打一口竖井，直接将他们升上地面的办法。可这一方案工程复杂，耗时过长，或许受困者还未被救出，暴雨便会将他们全部淹死。
与此同时，洞内氧气含量不断降低，受困者身体状况持续恶化，这些都让救援行动陷入绝境。
万般无奈下，瑞克和约翰想出险招。他们替每一位受困者注射麻醉剂，并佩戴好供氧装备，使其在昏睡状态下，得到专业潜水员的救援。
最终，这场历时18天的救援行动，让13位受困者全都安全地回到家人身边。只不过在救援过程中，一位泰国海豹突击队士兵因缺氧而罹难。
这场近5000名泰国人参与，100多位各国志愿者加入的救援行动，在当年引发了世界各地的广泛关注。而金氏夫妇通过其跌宕起伏的讲述手法，还原了这一惊心动魄却又感人肺腑的救援事件。
相信很多人观看这部纪录片时，感受最多的，便是人类面对危难时所表露出的守望相助的道义。
金氏夫妇借用多种影像的组合，不断将我们拖拽到当年的救援语境中。这里，既有各国媒体的连番报道，也有救援过程中的跟拍录像，还有事后金氏夫妇对当事者们的采访画面。当然，为了鲜明而具体地展现救援的困难程度，影片中还时不时地插入洞穴的横切面动画。
除了影像上的多样化展现，影片还不忘将救援行动中各方的侧写加以呈现。比如泰国政府的保守态度，他们自然想要尽快拯救出本国的受难者，但他们也怕不当的措施会引发媒体的负面报道。尤其是在那位英勇的海豹突击队队员牺牲后，军方不愿再让自己的人以身涉险。
又比如那群受困的13位足球队成员，他们并没有因为饥饿和危险而流露出半点恐惧，相反，他们显得自得而安谧，佛教文化中的坐定修行，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应有的体现。
即使在最易发生争执的谁先得到救援机会的问题上，他们也达成了共识：谁家住的最远，谁就第一个被拯救。因为，当他被救出之后，就可以在回家途中将这一喜讯告知所有伙伴的家人。
当然，还有那些受困者的亲人们，以及关心他们的普通大众，他们除了满面愁容，心急如焚外，更将希望寄托在那些超自然的力量上。但影片在呈现那位缅甸高僧的预言和大众的膜拜场面时，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鄙夷，而是充满了敬畏，以及对第三世界文化的尊重。
这些视角让本片显得丰厚而情感充沛，它让我们知道，这场救援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然而，在我看来，这部纪录片最令人难怀的，还是那群洞穴潜水员。
毫无否认，他们堪称英雄，但又从不以英雄自居，甚至可以说，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自己只是被主流社会忽视的少数族群。
翻看他们的身份，不管是领头的瑞克和约翰，还是其他十来位洞穴潜水爱好者，其主业大都与潜水毫无瓜葛：工程承包商、气象学家、电工、机械师、兽医……这些工作是他们在生活中讨饭碗的行当，但只有洞穴潜水才是他们的精神家园。
他们并不是天然的英雄，甚至在救援行动一开始，表现出了某种功利主义的做派。比如瑞克面对镜头直言不讳地说道：“当时我在想，这其实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首次进入洞穴后，瑞克和约翰放弃了救援，径直前往飞机场返回英国。
可当看到其他潜水员的付出，甚至不惜涉险在洞穴中布线后，他们再次参加了救援行动，并不断组织专业人士，冒着被监禁在泰国的风险，果断实施救援。
所以，虽然本片的主线故事，讲述了一场多国人员协作的救援行动，可在副线上，它其实道出了小众运动爱好者，如何从自娱自乐走向责任担当。
这种有关情感态度的转变，才是判断一部影片是否敢于探勘人性深处的标准所在。哪怕整部影片中，只有那一两句台词让人看到这个人物情感的真实而非造作，纯粹而非混淆时，你才会记住，这部讲述正能量故事的片子，其实托举它的乃是负面的不堪。
甚至于，那些被众人称颂的英雄们，其实内心充满了犹疑和闪躲。他们的童年过得并不完满，在橄榄球上表现得非常糟糕，连基本的人际关系都难以处理好。至于为什么他们敢于成为一名冒险家，那位澳大利亚医生的回答让人回味无穷：我认为这是自我的两部分，一部分是好奇，一部分是对自己缺乏自信，需要证明自己。
这群将兴趣投掷在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不敢触碰的冒险家，内心竟然缺乏自信？！可能会有人将其看作凡尔赛式的另类标榜，但实际上，他们真的只能在没人敢触碰的极限运动领域，找寻自我价值。
这或许也是金氏夫妇一直聚焦极限运动爱好者的原因之一。不管是《攀登梅鲁峰》，还是《徒手攀岩》，都在讲述几位或一位冒险者，对于生命的极限挑战，以及在面对人际情感的利害关系时，所袒露的理性权衡和感性冲动。
你可以说，这是一群用生命做赌博的疯子，也可以说这是一群用理性和科学的方法来把玩生命的享乐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群人在面对他人的生命遭到危难时，依然会流露出同情和恻隐。
而这，或许是《泰国洞穴救援》带给我的最大启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