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电影好看吗
本文为
战斧新专辑《逆行》乐评系列
第四篇
作者：张耀之
第一次看战斧现场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我和同学骑自行车从十里河到太阳宫，在那个被称为“圣地”的豪运酒吧里，我第一次听了战斧。
那个年代，北京的乐队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一些是偏流行一点的，一些是偏HardRock的，还有一些当时年轻的乐队就开始玩硬核了，特别燥，特别出汗。像战斧这种纯玩重金属的乐队也多，现在回忆一下，大多数叫不上名字了，只有当初看现场时候的几个画面还留在脑子里。
三十块钱的门票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所以我们每次都是趁人多的时候往里挤或者等演出开始后检票不那么严格的时候趁乱往里混。那天特别热，豪运酒吧里面挤得水泄不通，我和同学老范站在门口，发现根本挤不进去，只好回到门口抽烟，等演出开始后再说。
那时的我几乎还不会抽烟，但也得叼根烟装得很老炮儿的样子，与身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点头示意，潜台词是“哥们儿，来啦”。那时候的人们对陌生人心里都没什么芥蒂，也都点头还礼，潜台词是“哟，你也在呢”。其实谁也不认识谁。但大家都知道，大半夜挤在这门口的，都是奔着摇滚来的，志同道合，不需要捏着。只是我当时光顾着装老炮儿了，特别入戏，完全忽略了下半身穿的还是北京千篇一律的中学校服裤子。
我们身后有两个外地大学生模样的哥们，明显比我们大几岁，都戴着眼镜，凑到我们跟前问我们：“哥们，有票吗？”老范一副大拿的劲头：“我看演出买过票吗？一会儿都给你们带进去！”俩哥们喜出望外，赶紧拿出烟递给我们：“你们之前听过这个乐队吗？”
说实话，我很早就知道战斧这个名字，但之前真是没听过，因为我没在常去的音像店里面看到过他们的磁带。那时候只买得起磁带，CD也听，但如果他们没被盗版过，我就买不起了。老范还不如我，因为他听的磁带大部分是从我这翻录的。
我俩异口同声：“当然听过了！”
对方兴奋地：“牛逼啊，我们还没听过呢，特想听战爷！”
我和老范当场一愣：“战爷？不是战斧吗？”
一句话给那俩哥们问傻了，他二人对视了一下，又望向我们：“你们记错了吧？”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B5号白纸打印的宣传单，上面果然清晰地写着——战爷乐队。
我们是有必要给他们做些知识普及的，告诉他们宣传单上打错了，他们乐队叫战斧，92年成立的，最有名的歌叫《往世》（天葬），被收录在摇滚北京2里面。
那哥俩听完傻了，对我们俩佩服得五体投地，问我们怎么知道那么多。我们没有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杂志里看来的，老范当时戏精附体，云淡风轻地回答：都是哥们儿。
王朔老师曾说过一句名言——逼是一样的逼，装上见高低。
就这样，我们几乎成了那两个哥们的偶像，从头至尾跟在我俩屁股后面递烟。演出开始后，酒吧里面瞬间就燥了起来，门口检票的大哥也不见踪影，我们趁乱而入，还带着两个跟屁虫。
主唱牛子的脸在长发的遮挡和灯光的照射间影影绰绰的，看起来像一个细皮嫩肉的学生，有一张显得很年轻的小圆脸，胖乎乎的，用当今的话说，苹果肌丰满。怎么也不像一个重金属乐队的主唱。可是一开嗓，也着实吓了我一跳，那个嘶吼的爆发力，瞬间HOLD住全场，制霸舞台。我在下面随着节奏疯狂地甩着我并不太长的头发，并在演到《天葬》的时候，煞有介事地随全场一起大合唱……
记忆里有些东西是残缺的，情节断断续续，就像喝多了断篇儿一样，难以连成完整的时间线。但感受却是真实的，某一刻的触动、某一刻的恐惧和愉悦，都如身临其境般浮现，令人回味并沉迷。
也许是因为随着年纪增长不再对重金属痴迷，亦或是因为他们后来的沉寂，总之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听过战斧了。
在虾米新歌推荐里面乱翻，忽然又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我便驻足下来，点击进去。
啊哈，战斧，别来无恙。阔别多年的战斧，签约了滚石唱片，终于发了新专辑。
马上戴上耳机，听上一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预想的那么激动，反而险些落泪。这泪，不是悲。是对蜕变的赞美，对坚守的敬佩。
这张专辑，有对过往的回眸和对现实的正视。乐队成员除了牛子以外全部更换，贝斯张新伟，吉他周鹏炜，鼓手李跃鹏。牛子剪去了长发，留起了胡子，形象上变化甚大，却没有从音乐里听到一丝妥协与无奈，更多了一分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与力量，且依旧延续了对丑恶的批判。
二十七年，战斧变了，却也没变。
专辑主打歌《逆行》的前奏响起时，我就深深地被吸引了：
“觉得很遥远 曾真的以为还很漫长
在岁月里流浪 跟孤单的人擦肩而过
不需要安慰 安静的眼神没有疲惫
树叶静静在漂落 随我的灵魂坠入星河
像迷路的孩子 失去方向的心没了力量
去城市的边缘 让寒冷的风吹干眼泪
登上最高的山峰 对幽暗的天大声呼喊
多想午后的阳光 温暖的照在我的脸上”
如今的牛子不再是那个摇滚青年，而是孩子的父亲。但他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仍选择与所谓的“常规”逆向而行，结尾处的小号独奏，孤独又坚韧。
“我时常想起也时常忘记 曾经那些回忆
我努力想起也努力忘记 那最初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于他人的过往。当你回头，看着曾经的自己，你会释然吗？你会微笑吗？当你重新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时，你还会坚持当初的选择吗？
《你是谁》证明了战斧依然燥，但从来都不是只有燥。他们依然是那支技术含量超高的重金属乐队，年轻的乐手们帮牛子扛住了这杆大旗。
我把这张专辑推荐给朋友的时候说，我脑子里忽然出现了“破浪”这个词。朋友问我，是乘风破浪吗？我说：“摇滚乐在这里哪儿有风可乘啊，就是破浪。”
我绝对相信，只要牛子还在，战斧依然能开山劈路，无风破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