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电影剧情照「梳理」

人类不同于动物的地方很多，撒谎是其中之一。

人类的撒谎来自于人类的智慧。

也因为智慧，人类甚至自作聪明地把撒谎分了类。所谓善意的谎言也就应运而生。

可笑，善意的谎言难道就不是谎言了吗？这恰是人类的智慧——我们总是为自己的行为找自以为正当的理由。

当然，不可否认，我们需要善意的谎言。譬如：“夕阳红康养中心”和“孤独老人的伤心地”，这两个名字，你喜欢哪一个？

但，谎言善意不善意，善意的谎言和非善意的谎言，界定的标准是什么？又由谁来定义这个标准？这里面又充满了智慧。不光是智慧，还有权力。没错，权力也是智慧的一部分。

记得有一部电影叫《谎言的诞生》。影片模拟了一个没有谎言的世界，和一个“发明”了说谎的“聪明人”。影片是虚拟、魔幻和可笑的。但余音缭绕，留给观者太多的思考空间。

思考归思考。我们毕竟生活在现实中。这个现实中充斥了各种各样的谎言。

人类会思考，会学习，需要趋利避害。不可否认，撒谎是其中一个有效而成本较低的方法。

大多数谎言，无伤大雅，一笑而过，很快被人忘记。

为了生活，为了尊严，为了掩饰，为了不伤害，为了一切有利于自己，有可能也为了有利于他人，这些谎言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我们庆幸有这样的能力，让生活看起来还比较美好，或者说不那么糟糕。

要么，是为了把世界包装成自己想要的那个样子。

谎言能够带来很多现实的好处。撒谎，实际上和动物不会撒谎的天性一样，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天性。尤其是那些“小谎怡情”，脱口而出的谎言，确实让生活更加美好。甚至，那些包含着美好愿望的谎言，比如，诸如对孩子“将来肯定会做大官“，对老人”你的身体很健康“，对病人“你的病是常见病、小毛病”的谎言，充满了人性的善意和慈悲。

所以，常常，我们制造着谎言，生活在这样那样，各种各样谎言所构建的社会中，或不假思索地面对着、或努力辨别着，或小心求证着，这是人类生活的常态。

但，有些拷问内心的事情，可能就不那么轻松了。

人性里面有很多东西，是和撒谎的能力一样，能够超越人性的自然反应，展示着人性的光辉，决定着人不是动物，更证明着人是人，而不是满足于谎言营造的世界。哪怕这样会招致现实的坍塌也在所不辞。

谎言营造假象，真相往往残酷。虽然更多的时候，我们宁愿生活在由谎言编织的美好当中，也不愿意撕开伪装的面纱。但真相锚定着更高阶的人性。在某一个时段，真相可能摧毁很多东西，但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回溯，真相有独特的力量，更有特别的价值高度。

两种语言版本的海报，都很有设计感。看得出，蕾切尔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两种语言版本的海报，都很有设计感。看得出，蕾切尔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一般情况下，一个小小的失误，撒个慌或者认个错，很快就翻篇。但遇到大是大非，出了状况，怎么办？《罪孽（THE DEBT）》，这部由焦点公司2011年翻拍以色列的同名电影，讲述了谎言、道德以及现实、真实之间，一个跨越了30年的掩盖、挣扎和努力。

电影的英文原名为《THE DEBT》。在英文中，liability与debt都有债务的意思。再细查，debt是有息负债，liability包括有息和无息负债。也就是说，debt更具体，是从属于liability，是liability的子集。

一个背负了30年的有息债务。有形的货币债务已经够让人压抑的了，无形的道德审判与随时会到来的真相，这种危及尊严的“有息债务”，真的是罪孽啊。翻译得很好。

故事并不复杂。

二战后，三名优秀的以色列摩萨德特工，他们潜入东德，执行一项艰巨的任务——秘密缉拿一名臭名昭著的纳粹战犯。这名战犯的名字叫迪特尔·沃格尔。迪特尔·沃格尔还有一个在集中营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外号叫毕格瑙医生，他是负责屠杀犹太人的具体执行者之一，也是极右翼的纳粹种族主义分子。完美的计划是，三名特工擒获医生后，通过秘密通道将其带离东德，交给法庭审理，让战犯的罪行昭告天下。

雷切尔走过标志东西德冷战时期的检查站。一看场景就自然联想到查理检查站。

计划不如变化。冷战时期，东西方阵营的较量集中在东西两德之间展开。在如此敏感的地区，要将一个活人带离东德，简直比登天还难。带离行动失败了。

三名特工和这名纳粹遗凶滞留在了东德。其间，除了要看押嫌犯，他们自己在性格、对待俘虏的态度和方法等各方面存在着的差异也渐渐显露。更无法回避的是，三名特工中，女特工雷切尔和另外两名男特工之间，还有感情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当然，聪明狡猾的医生也在利用着这些复杂的关系和差异，时刻准备逃脱。

看押医生，但又离不开东德，那是一段难熬是日子。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医生逃脱了。就此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三名特工面临的是空手而归。如何向“组织”交代？如何面对“江东父老”的期待？三个人在权衡利弊后，各自妥协，统一口径，编织了一个“完成追杀”为对外的“剧本”，“凯旋”而归，回到以色列，成了受人膜拜的英雄。

这样的英雄光环戴了30年，直到1997年，三位英雄都已年老退休，享受着人们的尊重。但在他们的内心，医生是否还在人世？如果没有死亡，万一重现怎么办的疑虑，从来没有消除过。

不幸的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医生重新出现，媒体即将去采访医生。一旦医生说出实情，30年前三名年轻特工编织的谎言必然一朝戳穿，他们的锦绣人设、锦绣人生也将随之坍塌。

如何面对？这已经不再是对纳粹的追杀问题了，而是如何面对谎言以及谎言造就的世界。真相一旦揭开，地位、成就、功名，将不复存在。围绕在他们身上的光环会成为一种枷锁，这一次，接受审判和惩罚的，可能不仅仅是纳粹遗凶，也包括非常看重尊严、颜面，也享受了一辈子尊严、荣耀的三名说谎特工。

进入暮年的雷切尔和斯蒂芬，他们面对医生重现的现实，需要拿出一个办法。

历史是有局限性的。在当时，如果实事求是承认铩羽而归，他们也许仅仅是若干不成功的行动组之一。一段时间的低潮之后，终究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随着战事和冷战的结束，没面子归没面子，这只是他们职业生涯的一个遗憾，但不会有太大太长久的折磨。偏偏，可能是时代不允许他们失败，或者年轻气盛的他们不允许自己失败，抑或是求胜的欲望太过强烈，他们选择了用撒谎来为自己开脱。30年后，他们才清醒地知道，这个谎言不是一个好的台阶，而是一个沉重的DEBT——负债，利滚利、驴打滚式的负债。

很多时候，我们可能靠撒谎解决一时的问题，但无法靠撒谎解决永远的问题。尤其是真相一直客观存在的时候。

“雷切尔们”已经年纪大了，但面对这个现实问题的到来，他们必须重返“沙场”。这一次的计划是，灭口。要赶在媒体采访医生之前，干掉医生，让真相消失。

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们害怕，非常非常害怕，害怕面对很有可能瞬间失去的，维持了30年的地位和尊严。而一旦真相到来，失去在所难免。

当年曾是非常坚决和优秀的特工——大卫。

当年曾是非常坚决和优秀的特工——大卫。

人性是有局限性的。因为，我们是社会人，人不是生存于旷野的动物，除了生理层面的基础需求以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维持。为什么有人选择自杀，因为眼不见心不烦，既然无法承受，干脆一了百了，不去面对，把麻烦交给身后。三人当中的大卫，就在听说医生还在人世并即将接受采访的消息后，选择了自杀。这符合他的个性，当年，他是最不愿意撒谎的人。

另外一名男特工斯蒂芬，如今地位显赫，但身患重疾，是陷在轮椅中受人尊重的“老领导”，也是“剧本”是最初设计者。雷切尔，脸上留着和医生搏斗后的疤痕的雷切尔，女儿为她撰写的回忆录刚刚出版。书中，女儿还重点描绘了他们当年击毙医生的——那段曾经不得已编织的，却也确立了他们在摩萨德地位的——情节。这是以色列的骄傲，是摩萨德的骄傲，当然更是全家的骄傲。

雷切尔行动了。代表失去行动力的斯蒂芬，代表死去的大卫，也代表自己。这个有着一脸伤疤的退休女特工，时隔30年后，再一次踏上了解决纳粹遗凶的道路。不同的是，上一次，是为了正义，而这一次，是为了掩盖一个谎言。

谎言需要掩盖，或者营造服务于谎言的真相，要么干脆让谎言变成真相，至少要用新的谎言为谎言辩护。我们常常说，撒一个谎，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这真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死循环。

雷切尔一边行动一边挣扎，精神上的挣扎。因为软弱，他们选择了去灭口，而灭口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尤其是面对一个将死的老人——臭名昭著的纳粹医生也和他们一样垂垂老矣，风烛残年。这名训练有素的特工，将用自己的勇气解决自己的软弱，这的确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局面，他们到底是代表正义的英雄还是偷生的小人，甚至已经异化成了罪犯？已经面目不清了。雷切尔一边行动一边挣扎。我能够想象她挣扎的痛苦。没错，她完全可以干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让医生很正常地死去，让真相永远消失或者永久性地符合他们的剧本。但困扰她的，不是行动的顺利与否，而是到底行动还是不行动？

年轻时的雷切尔，美丽、冷静、优秀。

隐藏了30年的真相再次重现。是卸下自己内心沉重的负担，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是再次让真相消失，承受又一轮的煎熬？每一次摊牌之前，都是上天给撒谎者的一次机会。理想的状态是，一个内心道义尚存、良知未泯的人，是会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得到精神上的解脱的。但现实中的人性，是否愿意付出实实在在物质和尊严的代价，只为换取内心的宁静？需要打个问号。

《罪孽》是一部电影，结局算不上美好，只是提供了各种可能的一种。

我们在结局中释怀，思考也在剧终后开始。

常常有两个观点相互碰撞。一种说，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另一种说，迟来的正义非正义（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 ）。前者是对正义的正向期待，往往是旁观者的宽慰解读。后者是当事者或义愤者的言辞驳斥。涉及法律的正义与否，关系到犯罪及其惩罚，而更多的谎言只存在于道德层面，在程度和分量上，大多要轻于罪与非罪。但有的时候又不完全如此，比如，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是不是说的就是指这个？

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对人性期待太高，也不能过于悲观。发生在他人身上时，我们总能头头是道地说上很久。但真正轮到自己，又会怎样？那么多的谎言，期待事实的检验。事实能够摧毁谎言，但谎言造成的伤害，已然戕害无数。

那么，套用“迟到的正义非正义”的语式， “迟到的事实能够阻止下一个谎言的诞生吗？”我的回答是，不能。

最终，人类必然在自己的智慧中，残忍地折磨着自己，也努力地发展着自己。智慧，是造物主对人类的惩罚和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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