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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巴电影剧情「梳理」

2022-04-01 04:33 作者:文艺天地—宁文英 围观:
果戈里的生平与创作

文/马家骏

果戈里是普希金传统的继承者和发展者,同时他也是俄罗斯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创始人之一。果戈里以空前的揭露与批判的力量,在广阔的散文领域中,真实地复制了现实的生活。果戈里的创作以高度的自然性与历史具体性、强烈的爱国主义、尖锐的反专制农奴制的笔锋为俄罗斯文学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时也为世界文学作出了贡献。

果戈里活动在尼古拉一世黑暗统治的三四十年代,他弹起“讨伐的坚琴”,以轰鸣之声震撼着全俄罗斯和欧洲。在他之前,没有一个俄国作家能够把官僚专制集团和农奴制度最丑恶、最腐朽的一面揭发得这样淋漓尽致,挖掘得这样深邃的。在果戈里的创作中洋溢着一种坚信人民力量和祖国美好未来的崇高庄严而又欢乐的激情;同时义充满了对剥削阶级无比的憎恨,对祖国遭受污辱、人民遭受压迫所怀有的悲愤与哀愁。这两种基调互相交融,互为因果,组成一种独特的果戈里风格。他在俄罗斯散文中奠定了鲜明的倾向性。

果戈里的伟大功绩在于:他不仅仅以自己的创作证明了专制农奴制度的必然崩溃,或提供了高度鲜明、生动、真实严格的艺术图景,而且以自己的艺术实践建树了一个新的学派“自然派”。这是对普希金传统的巨大发扬。正如车尔尼雪夫斯基说:“我们应当肯定说,我们的整个文学,只要它是在本国作家的影响下形成的,都是以果戈里为依归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充分想象他对于俄国文学的全部效义。”①果戈里的伟大功绩更在于他以自己的艺术启迪着先进的思想界,教育群众起来进行反对专制农奴制的斗争,在我们面前的这不仅是一个艺术家和心理学家的果戈里,这更是一个与别林斯基齐名的忧国忧民的思想家果戈里。虽然他的思想有很大的局限,比之别林斯基相去甚远,而且晚年转向反动,但是他的创作在俄国解放运动中发生了深远的影响。车尔尼雪夫斯基说:“不论我们把他的文学上的意义估计得多么高,还是不能充分把这意义估量出来……在这世界上也早已没有一个作家,对于本民族,像果戈里对俄罗斯一样重要的了。”②

(一)果戈里早期的生活和创作

尼古拉·华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于1809年3月20日诞生于乌克兰的波尔塔瓦省密尔格拉得县大索罗庆采镇一个地主的家庭中。他的童年是在父亲的田庄华西里耶夫卡村度过的。未来作家的父亲喜爱文学和戏剧,这对他发生了影响。

果戈里的世界观和性格是在中学读书时期形成的。1821年到1828年之间,未来作家在波尔塔瓦涅仁中学学习。普希金和雷列耶夫的自由诗、进步教师如别洛乌索夫的言论对他的思想产生过很大的影响。涅仁中学虽然远离首都,但是1825年十二月党人的起义的气流依然冲袭了它。

果戈里读书时期不满现实的情绪就在逐渐增长着。他一面孤僻地把兴趣放在读书上,鄙视丑恶现实;另一方面在文学习作、手抄刊物上讽刺不良现象。和这种对现实不满的同时,作者却表现了对于人民生活、人民创造才能的热爱。果戈里经常跑开学校到村野的纯朴人民之中去。他熟悉乌克兰乡村生活,热爱民间口头文学和大自然。中学读书时代激发了他那种渴望增进人类福利、憎恨平庸的现实和蔑视俗物们的感情。果戈里幻想:那思想生活活跃、社会政治气氛浓厚的彼得堡能使他发挥自己的才干。于是在毕业之后,这个青年人怀着希望到“理想的”首都去了。但是彼得堡以冷酷和丑恶的面孔迎接了果戈里。

在彼得堡,果戈里“为人类服务”的梦想暗淡了,他在中学时写的浪漫主义长诗《汉斯·古谢加顿》出版后遭到了批判,他企图发扬自已中学时就培养起来的演剧才能去登台演戏,也失败了。于是不得已当了文牍之类的小公务员。这时,经济更为窘迫。果戈里在彼得堡时学过绘画,做过历史教员,这些对他后来的创作有一定的形响。

1830年,果戈里发表了以乌克兰传说为题材的中篇小说《巴沙甫留克,又名圣约翰节前夜》,接着发表很多类似的作品, 组成《狄康卡近乡夜话》。《夜话》是一部反对魔鬼、叛国贼、村吏、神父、地主的书,同时是一都充满人民的机智、欢乐、青春力量、谐趣、风尚、诗情的书。表面看来,《夜话》中的作品是与神奇的法力、女落水鬼或红袖子之类的恐怖而优美的传说,关于女妖、巫师、魔鬼的故事相联系着的,但实质上作者透过这些,揭露了社会冲突,嘲弄了那些丑恶的嘴脸,歌颂了正义和人民的欢乐。丹尼洛的“可怕的复仇”,不仅是对他岳父一人,而是进行着保卫民族独立和反波兰小贵族的斗争(《可怕的复仇》)。彼得鲁西所以杀死爱人的弟弟,是因为他为了金钱把灵魂卖给了魔鬼沙甫留克(《圣约翰节前夜》)。优美的爱情故事中同样也表现着鲜明的社会冲突。列夫柯作弄了村长(《五月之夜》)、尼古拉征服了魔鬼(《圣诞节前夜》),显示了人民对恶势力的反抗。

果戈里在《夜话》中表现了现实主义的真实描写和浪漫主义的幻想飞升的两种调子,以及它们的巧妙结合。《索罗庆采市集》和《五月之夜》中是真正的魔法呢?还是青年人的恶作剧? 这是分辨不清的。即使在充满可怕传说的作品中,对现实生活的描写,对人物心理性格的描写也是有一定程度真实的。至于《伊凡·费多罗维奇·希邦卡和他的姨妈》,这是真正的现实主义作品,果戈里勾画了地主阶级人物生动的画像。希邦卡幼年读书时因吃馅饼被教师捉住得了胆怯病。大了,在兵团中成天擦亮钮扣、读算命书、玩捕鼠机而被誉为模范,由准尉升到少尉。希邦卡在回家途中遇见的葛利戈里·葛利戈里耶维奇则是一个能吃、能骂人的地主,他睡觉也要用大麻塞耳朵以免蟑螂钻进去。至于希邦卡的姨妈,这是一个不嫁男人的彪悍的女人,她会划船、打猎、监视割草人,记得住瓜田的瓜数,货车从她堤堰上过也要收五戈比。几乎在同一刹那骂人、染纱线、跑厨房、酿造麦汁汽水。果戈里一而揭露地主阶级人物生活的空虚无聊,一面展现了他们生活的环境的停滞。旧式小地主的房舍瘦马、池塘、覆盖芦苇的旧房子、果树、各式各样的狗、晒着的大麦小麦,都跃然纸上。

在《夜话》中,和丑恶的魔鬼、地主对立的是人民的生活、人民的欢乐和乌克兰的大自然。果戈里揭示了人民生活的诗意:他们的美好理想,反对丑恶现象的活动,他们的艺术才能以及青年男女之间纯朴的爱情和欢乐。在尼古拉一世黑暗年代,果戈里通过养蜂人的嘴讲出人民的生活、人民的欢乐,把庄稼汉引上文坛,不能不说是一件壮举。果戈里笔下乌克兰的大自然呈现了一种晶莹的光华,不管是深幽或咆哮的德聂泊河、灿烂的雪夜,还是夏日中午寂静的丘陵,都以一种独有的神采吸引着人们。关于乌克兰之夜,作者写道:“月亮从中天向下窥视。辽阔的天宇向四处延伸,显得格外的辽阔。它燃烧着,喘息着。整个大地沐着银色的光辉;奇妙的空气又凉爽,又闷热,充满者甜醉的气息,一片熏香的海洋颤动着。非凡的夜!迷人的夜!黑暗中的森林,不动地灵化了似地耸立着,投出庞大的阴影。池塘显得安祥而寂静;寒冽而幽暗的池水被花园的深绿色的围墙阴郁地锁闭住。野樱和西洋樱的处女林畏怯地伸根在清凉的泉里,……整个大地睡着了。可是在天空中,一切都喘息者,一切都是奇妙的、庄严的。心里感觉到辽阔和不可思议,一大堆银色的幻想就和谐地在灵魂的深处激生了出来,非凡的夜!迷人的夜!忽然一切都苏醒了,森林、池塘、旷野。远远传来了乌克兰夜莺的嘹亮的啼声,……好像着了限魔似的,村落伏在高岗上打盹儿。一堆准的屋字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皎洁,越发美丽;它们的短墙越发醒目的在黑暗中凸现出来”③

难怪别林斯基这样评价《狄康卡近乡夜话》这部书,说:“这是小俄罗斯的素描,充满着生命和诱惑的素描。大自然所能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平民乡村生活所能有的一切诱人的东西,民族所能有的一切独创的典型的东西,都以虹彩一样的颜色,闪光在果戈里君初期的诗情幻想里面。这是年轻的、新鲜的、芬芳的、豪放的、令人陶醉的诗,像情爱之吻一样……”④。《夜话》以其民族独创性、丰富多彩的生活图面、优美的诗情、幽默和讽刺的特色震动了俄国文坛。在1831年作家就认识了的普希金也盛赞了他的成功。

(二)果戈里30年代的创作

(1832--1836)

《狄康卡近乡夜话》的成功,使果戈里列身于著名作家之中,他先后结识了名演员谢迁普金、作家阿克萨科夫(后来的斯拉夫主义者) 和一些历史学家。1834年他在彼得堡大学担任世界史副教授,写过许多历史科科学论文。这时期,一方面显示了果戈里渊博的知识才能,另一方面与一些反动文人、教授来往沾染了不良影响。

但是作为作家,他熟悉的乡村的现实生活,在彼得堡时经常来往的平民阶层人们的思想和生活,以及在历史研究中对人民的历史作用的了解,对他却有着决定性的影响。1835年,出版了果戈里的《小品集》(包括《涅瓦大街》、《狂人日记》、《肖像》和历史学论文、艺术论文)和《密尔格拉得》(包括《旧式的地主》、《塔拉斯·布尔巴》、《魏》、《伊万·伊万诺维奇同伊万·尼基佛洛维奇怎么争吵了的》)两本书。这两部书显示了果戈里创作发展中现实主义增长的特点。

在《密尔格拉得》里,果戈里描写了可卑、渺小的生活和可敬、崇高的生活。现实的乌克兰生活占了首位。阿非那西·伊万诺维奇和普里合里亚·伊万诺夫娜这些旧式的地主们生活在停滞、陈腐的空气之中。他们能够想到和能够做到的就是吃了喝,喝了吃,自私异常,灵魂空虚。能添到这枯燥卑微的生活里来的是关于会否失火、会否来强盗及迷信的遐想。结果,他们无聊地生活了多少年之后无聊的死去了。果戈里揭示了寄生制度下地主阶级精神的畸形和无人性。表面看来阿非那西很想念已故的老伴,而实际上他是想念着从前的可口美味。作者通过细节的真实、突然的情节却勾画出了现实的典型。果戈里的功绩在于他有说服力的论证了地主阶级的道德堕落和他们极端庸俗的动物般的生活。地主们,因为一个称另一个为雄鹅,于是就互相阴谋陷害,打几十年官司。这看来是无聊的而伊万们却是认真的。在滑稽的故事里充满着作者的讥讽,同时也表现了作者面对当代沉闷荒谬的现实生活的沉重心情:“儿匹在密尔格拉得以飞脚的绰号著名的瘦弱的马,拉起走了,拔着自己底陷进灰色的泥泞里的蹄子,响出不悦耳的声音。雨峻急地淋着……。重又是同样的原野,有些地方是坑凹的,黝黑的,有些地方是绿澄澄的。湿的穴鸟和乌鸦,单调的雨,不见光明的哭泣的天。——这个世界上真是烦闷,老爷们哪!”⑤

只有在人民之中,在民族复兴的英勇过去,果戈里才看出了健康的力量。《塔拉斯·布尔巴》是第一首出自作家手笔的英雄史诗。在这“关于幼年民族英雄生活的清晰的素描”中(别林斯基语⑥)果戈里表现了人民昂扬的爱国激情,表现了哥萨克勇士们为了祖国和人民英勇战斗、不畏牺性、大义灭亲的崇高精神。《塔拉斯·布尔巴》是继人民口头创作之后,第一部以人民为主角的作品。人民,在作品中被认为是历史的决定力量。小说是以16世纪乌克兰人民反对波兰贵族、主张与俄罗斯人民合并为历史背景的。它的情节基础则不仅是塔拉斯对波兰贵族反动势力的斗争,而且还有英雄的父兄及其战士和叛徒子弟之间的冲突。塔拉斯、奥司大背和自由的哥萨克们体现了乌克兰人民的意志。他们的性格特征是热爱祖国、民主愿望、英雄主义。果戈里以悲壮豪放的笔触描写了哥萨克英雄们、奥司大普和他父亲可歌可泣的勇士行为和他们巨大的力量。当听到敌人暴行的消息,于是“整个的群众震怒了。最初,好像在暴风雨之前常有的那样的情形,一条河岸都静默着,随后突然地起了声音,全部的河岸都在说话了……。札波罗什人们喧嚷着,都感到自己的力量。这不是头脑简单的人民的激动,这是沉重和坚实的整个的性格爆发了”⑦。在为祖国的斗争中人们不屈的倒下了,但是表现了多么坚强的精神:奥司大普是不哼一个字走上刑台的;西罗临死说:“祝信奉正教的俄罗斯的国土万岁”;史结潘·顾斯客被四枝长枪挑起,也说出“叫俄罗斯国土永远快乐”;包夫九戈、巴拉班、库库宾叩都高呼祖国光荣死去。老布尔巴为掩护同志也英勇牺牲了。难怪果戈里喊道:“难道世界上有那样的火,痛苦,和能够征服俄罗斯的力量的那样的力量吗?”⑧果戈里在描写哥萨克的英雄性格中,表现了鲜明的爱国主义思想,表现了人民是不朽的思想。同时,作者表现了俄罗斯和乌克兰两族人民亲密联合共御外侮的血缘关系。

《塔拉斯·布尔巴》洋溢着激动人心的英雄主义精神和浪漫激情。果戈里描写他所歌颂的事物时流露着抒情的调子,面对广袤无垠的草原、札波罗什人的生活的描写又是无限的豪迈和奔放。这一切与小说的基调高度的吻合,使小说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成为世界文学中优秀的作品之一。果戈里用英雄人民的过去攻击了他当时那烦问无聊的泥沼般的现实生活。

果戈里的才能,在攻击丑恶的现实生活方面,得到发扬。由写小俄罗斯旧式地主的生活转向写京都官场世界,果戈里解剖社会矛盾的力量,对付庸俗丑恶的势力和思想的讽刺也就加强了。果戈里在《小品集》几个中篇小说和后来写的《鼻子》、《外套》里(这构成研究家们所谓的“彼得堡故事集”),加强了批判的倾向,发展了讽刺的才能。如果说在《狄康卡近乡夜话》中,虽然有 “希邦卡”那样的现实主义的作品,但他毕竟是与奇异的成分联系着的;那么在《密尔格拉得》里除了地鬼的放事,则已经没有什么奇异的成分而是对活生生的现实图面的写照了。而在“彼得堡故事集”中,我们看到:一方面,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的冲突,富与贫的冲突,被无情的暴露出来了。作者展示了出身微贱的知识分子小匠人、小官吏在充满伪善、欺骗、压榨、卑鄙行为、厚颜无耻和残酷的黑暗社会制度中的贫困、破产、精神失常的悲诊命运,而且果戈里是以犀利的笔把现实的丑恶赤裸裸加以揭穿的;另一方面,我们看到作者也使用某些怪诞的手法(丢了鼻子的故事;死人剥外套的故事)。但是这里已不是《夜话》中那类神怪的故事而是对于现实生活现象的极度的夸张。果戈里以一种令人发笑但过后会使你沉思的讽刺手法——甚至在某种情况下成为荒诞幻谲的手法——尖锐地揭露了社会的不公平和“小人物”的痛苦。

《涅瓦大街》中,在彼得堡社会风貌的背景上,作者描写了两种人不同的命运:画家庇斯卡辽夫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怀着圣洁的心去迫求美,而美却是被腐朽的淫乱社会侵蚀了的。现实粉碎了他的幻想,于是他疯狂的自杀了。果戈里感叹道:“就这样地毁灭了,这疯狂的热情的牺性品,安静的、胆怯的、谦恭的、孩子般天真的人,怀有才能的火花,也许到时候会广阔而辉煌地发光的可怜的庇斯卡辽夫。”⑨而中尉庇罗果夫则是另一种人,另一种生活。这是善于投机取巧、见风转舵、自我精神安慰的人。他的生活原则是附庸风雅、腐化享乐、不顾廉耻。当他调戏德国人老婆被赶了出来时,他似乎很为别人的无礼待遇而愤怒,但“他路过一家点心铺,进去吃了两个酥脆的肉馅饼,读了一会儿《北方蜜蜂》”就一切若释,非常惬意了。而正是这样的人却飞黄腾达。果戈里透过轻松的求爱故事却沉重地揭开了官僚专制社会的盖子,把盖子下面腐朽的社会本质暴露了出来:真诚的人被毁灭,而卑鄙的灵魂却主宰着那个社会。果戈里愤怒地指出:“千万可别去相信这条涅瓦大街啊! ……一切都是欺骗,一切都是幻影,一切都和表而看到的样子不同”⑩

透过轻松的笑话表现深刻的主题,是这时期果戈里创作的特色之一。这一点在中篇小说《鼻子》中再次得到表现。在《鼻子》中作者讽刺了庇罗果夫世界的另一种人物,这就是钻营拍马、力求升官发财、趋炎附势、有强烈虚荣心的人。我们认为可笑的倒不仅是柯瓦辽夫少校把鼻子丢失的荒唐故事,而在于柯瓦辽夫这种庸俗、卑劣和灵魂空虚的人。为什么荒唐的故事会发生在他身上,而且鼻子对于他又是这样重要的呢?正因为他代表了那荒唐的社会风尚,这种风尚要求虚有其表。而鼻子正是社交生活、官位升迁所不可少的。故事深刻的揭露性还在于,柯瓦辽夫找到自己的鼻子而鼻子却是职位高于他的五等官时,他却阿谀鼻子不敢相认,这就表现了人物思想深处的本质。

“彼得堡故事集”在暴露各种飞扬跋扈的要人、荒淫无耻的科长、神气十足的上司、卑恭屈膝的奴才同时,对处于那光怪离奇的官场最底层的 “小人物”寄以了很大同情。果戈里在《狂人日记》和完成较晚的《外套》(1842)中,深化了普希金《驿站长》开拓的“小人物”的主题。果戈里是用了幽默的笔调来写波普里希钦的狂想曲,用了不无诙谐的口吻谈到成为精神奴隶的巴施马奇金渺小的生活的。但是作者的笑是“含泪的笑”,他对被冷酷的制度所损伤的灵魂,抱着无尚的怜悯心和悲愁。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的生活史是对吃人的旧制度的控诉。这个小小的文牍在别人嘲弄中过了半生,他一辈子勤奋劳碌,结果却没有好外套御寒。于是苦心俭省去制作一件外套,就成了他的巨大愿望。新外套给他带来了欢乐,但是大街上的盗匪当着岗警的面剥去了阿卡基的外套。毁掉阿卡基的当然不在个别盗匪,而在于那凌辱“小人物”的官僚专制制度。果戈里对被压迫者怀着深刻的人道主义,同时,对官僚专制制度的上层人物则表示了极大的愤怒。那位恶毒的要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而向来请求的阿卡基的申斥(这种申斥是官僚制度自然的现象),体现了反动制度的残暴冷酷:这是造成阿卡基死亡的罪魁。果戈里深刻的艺术揭露力量,在于他概括了当时社会的典型,指出“小人物” 悲惨命运的普遍性,也指出大人物残酷的普遍性。并在这普遍性中,真实地集中了尼古拉一世的社会制度的本质。

果戈里在深刻揭露专制制度、资产阶级关系统治的丑恶现实毁灭普通人、毁灭美、毁灭人的精神时,也特别提到它毁灭艺术这一点。作者在《肖象》中通过画家恰尔特柯夫由追求金钱成为达官贵妇的画匠而艺术才能堕落的故事说明了黄金魔鬼腐蚀艺术的最恶力量。果戈里写“彼得堡故事”和写旧式的地主生活不同,在于他抓住了京都社会中资产阶级关系上升的特点,暴露了艺术和各种美好事物、美好情感一样被商业化的特征。

果戈里在这些年代中,一面尖锐地揭露淫逸冷酷的社会的阴暗面,另一面表现了思想上的弱点。如像《肖像》中就有一股神秘主义的阴冷,写接触高利贷肖象者必然宿命地陷入痉挛状的疯癫狂;提倡宗教赎罪观念等等都是反现实主义的。别林斯基当时就指出了这点。

果戈里在“彼得堡故事集”中表现的反官僚专制制度和资产阶级关系的现实主义精神在后来作品中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而在《肖象》中表现的消极思想却是后来果戈里世界观分裂的苗头。

《小品集》和《密尔格拉得》以巨大的揭露力量震惊了俄国文坛。反动文人纷纷起来攻击果戈里,说他不该写丑恶现象,说他“下流”。而果戈里的斯拉夫派的好友则贬低他创作的社会意义,说他只是平和的幽默家。只有别林斯基才正确论述了果戈里作品里在构思方面的补素、十足的生活真实、民族性独创性中的巨大社会意义。还在普希金没有逝世的时候,别林斯基就说:果戈里“至少目前他是文坛的盟主,诗人的魁首,他站在普希金所遗下的位置上面。”⑾把果戈里推上文坛盟主地位的,更主要的是30年代的《饮差大臣》。这部俄国戏剧史划时代的名著,尖锐揭露官僚专制制度,引起社会的震动,反动派对之恐惧而愤怒,欲加害果戈里,逼得他不得不出国去。

(三)果戈里后期的生活

(1836--1852)

果戈里在1836年的出国使他逃开了反动派的迫害,逃出了一些反动友人的纠缠,得以安静地写作《死魂灵》第一部和改写中篇小说《塔拉斯·布尔巴》。1839年他回过一次国,对祖国的新印象,丰富了他的作品《死魂灵》。1841年他回国,次年发表了《死魂灵》,反动批评界对果戈里群起而攻之,以别林斯基为首的进步俄罗斯卫护了果戈里。这时果戈里甚为惶惑,不久就又出国了。在外国,果戈里看到了西方资本主义的胜利和这一胜利给人们带来的新的灾难。而40年代的俄国农奴制度日趋崩溃,果戈里非常惧怕用乞乞科夫的制度来代替波留希金们的统治。在内心苦闷和矛盾之际,他那些保守贵族集团的友人和反对走西方道路的斯拉夫派知己,包围着他,从精神上折磨他,再加上——也是重要的一点——在国外的果戈里脱离了俄国的现实生活和先进思想界的指导,于是这位曾经反农奴制度和反资木主义的作家发展了过去思想与艺术中的反动意识,从而追求道德说教和神秘主义,面对他认为强大的、不可征服的官僚农奴制度产生了悲观失望。这种苦同彷徨被反动文人利用、拉拢,于是果戈里就被推向深渊。

果戈里晚年的思想并不是百分之百反动的,面是矛盾的。这个矛盾表现在:一方面他打算从人们道德净化来消除社会罪恶,解决社会同题,从而离开了猛烈攻击反动统治阶级的道路,另一方面也有着对现实抱批判态度的一面。因此,我们在他的《死魂灵》第二部初稿中的残稿,可以看到它与第一部总倾向的联系:果戈里揭穿了田退德尼科夫的可耻懒惰与寄生性;指出了胚士赫同梭巴开维支与罗土特莱夫的内在一致——吃、生活猥琐;描写了赫洛布耶和柯式凯略夫们的生活堕落。在第二部里果戈里写的地主与第一部的旧式地主略有不同,在于这些人都想讲点文明(文明烹调法、让妇女讲时髦、要把俄国农民用德国衬裤打扮起来使科学进步……),这里表现了果戈里憎恨资本主义“文明”的思想。但是,由于果戈里企图在现实中找他臆想的正面人物,而且走上使他作品中的地主资产阶级主人公实行道德赎罪的道路,因此,《死魂灵》第二部也充满了伪善和反现实主义的反动倾向,这种离开打击反动势力的正确方向实质上是捍卫农奴制度。可是,果戈里又认识到现实里并没有他那样的主人公能够经过“炼狱”走进“天堂”。现实与他杜撰的正面理想的俄国男儿、女儿和新生的乞乞科夫们、泼留希金等是完全相反的,所以果戈里在苦闷与矛盾中几度烧毁《死魂灵》第二部手稿。

1847年果戈里发表了《与友人书信选》,这是1843年后果戈里思想急剧转化的表现。在这本书里,他以反动的说教来代替自己过去对贵族的攻击,想和社会丑恶妥协。果戈里反对进步与文明,他认为科学、艺术、启蒙工作是无济于事的。他在《作者自白》中指出,他这本书的结论就是:“一切的最高法院是教会,而且人生问题的解决在于教会。”⑿果戈里一方面转向宗教,另一方而遵循斯拉夫派的思想,提出俄国自己独特的、异于欧洲的资木主义道路时,又强调了有一个仁爱的君主成为所有人和平相处的主宰的思想。⒀他说:“只有在君主了解自己的最高使命是做大地上‘爱’的本身的榜样的地方,那里人民才能恢复元气。”他这种反动的思想,遭到了别林斯基猛烈的谴责。别林斯基揭穿了果戈里在宗教宣传背后捍卫农奴制的恶劣行为,他称果戈里的这本书是些“浮夸而污秽的单字和句子的叫嚣”⒁,他表达了人民反对农奴制度的革命决心。果戈里答复别林斯基时,没有反驳他的意见,而是说:“我有什么回答的?上帝知道也许你的言论中有一部分真理”⒂。果戈里深知他脱离俄国剧变的现实生活是可悲的事。于是决定回国。

果戈里自已在生活与道德上也打上了宗教的烙印,他终身禁欲,1848年还去耶路撒冷朝圣,之后,回到了俄国。在彼得堡,他结识了新作家冈察洛夫、涅克拉索夫、格里戈罗维奇,并对他们表示出版《与友人书信选》之事的遗憾。1849年果戈里移居莫斯科续写《死魂灵》第二部。但他没摆脱思想上的苦痛,再加健康恶化,写作进展很慢,精神更为抑郁。1852年,他的宗教神秘情绪又增强,反动分子、宗教狂们包围他,要他脱开写作生涯。精神的孤独、病魔的折磨、反动分子的纠缠使他痛苦犹豫,当年2月11 日亲手再焚毁手稿,从而卧床不起,2月21 日逝世。

反动派扼杀俄国作家有几种手法,一是暗杀:如对普希金、莱蒙托夫,一是明害:如对雷列那夫、波列查耶夫,一是慢性折磨如对别林斯基、果戈里。人们在为果戈里的送葬时举行示威游行。无言地抗议了反动派的阴谋。

(四)果戈里的影响

果戈里的创作体现了俄罗斯文学的基本特点:人民性、思想性、深刻的现实主义。他对后世艺术发生了巨大的影响。他的作品是俄罗斯和苏联艺术家的学校。音乐家李姆斯基-柯尔萨可夫、莫索尔斯基、柴可夫斯基和后来苏联的作曲家们,画家列宾、列维坦、库英芝和现代美术家们,都从果戈里吸取了题材。果戈里的喜剧锻炼了几代演员谢迁普金、萨多夫斯基、雅可夫列夫等。作家奥斯特罗夫斯基、契诃夫、马雅可夫斯基从果戈里的讽刺喜剧学到了有益的东西。果戈里在《塔拉斯·布尔巴》中奠定的史诗广阔性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绥拉非莫维奇的《铁流》、肖洛霍大的《静静的顿河》、法捷耶夫的《青年近卫军》、戈尔巴托夫的《宁死不屈》等的先鉴。果戈里的爱国主义精神鼓舞了对德国法西斯作战的苏维埃人。

中国人民非常热悉果戈里。果戈里对中国现代新文学的发展影响极大,这集中表现在鲁迅先生身上。

鲁迅先生早在1907年就这样论述果戈里:“俄之无声,激响在焉。俄如孺子,而非喑人;俄如伏流,而非古井。19世纪前叶,果有鄂戈里(N.Gogol)者起,以不可见之泪痕悲色,振起邦人。”⒃果戈里的人道主义民主精神,对黑暗期实的批判、深刻的解剖的技巧、讽刺倾向等等都对鲁迅先生有影响。作为中国新文学实绩的第一篇宣言式的作品——鲁迅的《狂人日记》就与果戈里的《狂人日记》有着联系。但鲁迅的《狂人日记》是具有独特的民族性和有革命性的作品,远远在本质上超过了果戈里。鲁迅先生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中,自己也说:“后起的《狂人日记》意在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却比果戈里的忧愤深广。”鲁迅先生清楚看到,果戈里所暴露的沙俄社会对当时中国人民认清北洋军阀和蒋介石有巨大的作用。所以他介绍并亲自翻译了《死魂灵》和《鼻子》。鲁迅先生发展了果戈里的讽刺和幽默,在《阿Q正传》中除学习了果戈里的洞察力、叙述手法,而且从更深广的社会政治方面,使用了讽刺与幽默。成为鲁迅先生独创的风格。果戈里的全部重要作品,几乎都有了中译本,再版多次。它在中国人民解放斗争中起了巨大作用,就是目前他的《死魂灵》中《泼留希金》也选入了中国的中学语文课本中。

果戈里受到了世界人民的尊敬。在作家逝世100周年时,全世界和平进步人类,纪念了这位伟大的作家。

[注]

① 车尔尼雪夫斯基:《俄国文学果戈里时期概观》,见辛未艾译《车尔尼雪夫斯基论文学(上)》新文艺出版社1956年版第30页。

② 同上。

③果戈里:《五月之夜》,见满涛译《狄卡近乡夜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第69页。

④果戈里:《密尔格拉得》,孟十还译,文化生活出版1953年版,第388 页

⑤别林斯基:《论俄国中篇小说和果戈里君的中篇小说》,见满涛译《别林斯基选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第193页。

⑥《别林斯基选集》(中译本)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第190页。

⑦《密尔格拉得》第99页。

⑧《密尔格拉得》289页。

⑨果戈里:《涅瓦大街》,满涛译《彼得堡故事》,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第24页。

⑩《彼得堡故事》第36页。

⑾《别林斯基选集》 (中译本)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第190页。

⑿见安年科夫《文学回忆录》,转引自高尔基《俄的文学史》中译本第228页。

⒀果戈里《与友人书信选》,同前第230页。

⒁别林斯基《给果戈里的一封信》,满涛译《别林斯基选集》第2卷,时代出版社1952年版第328页。

⒂《果戈里书信集》俄文版第4卷,第45页。

⒃鲁迅:《摩罗诗力说》

(注:本文作者已经授权本头条)

(马家骏 河北清苑人,1929年10月5日生,现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外国文学学会名誉会长(原会长)、中国外国文学学会原理事、中国俄罗斯文学研究会原理事、陕西省高等学校戏曲研究会原会长、陕西诗词学会原顾问、陕西省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原常务理事、陕西省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先进个人、陕西省教书育人先进教师等,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独著有《十九世纪俄罗斯文学》、《美学史的新阶段》、《诗歌探艺》、《世界文学探究》等12种;与女儿马晓翙二人合著《世界文学真髓》、《西洋戏剧史》等4种;主编有《世界文学史》(3卷)、《高尔基创作研究》等9种;编辑有《欧美现代派文学30讲》等4种;参编合著有《马列文论百题》、《文化学研究方法》、《东方文学50讲》、《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等40多种。

名列《中国作家大辞典》、《中华诗人大辞典》、《中国社会科学学者大辞典》、剑桥《国际传记辞典》(英文第27版)、俄罗斯科学院世界文学研究所《国外俄罗斯学专家名录》(俄文版)、《陕西百年文艺经典》等40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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