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凋电影剧情解析「详解」
张爱玲在她的作品里,塑造了太多精神状态出问题的女性。
而《花凋》中的川嫦应该是少数精神正常者之一。
和许多女性一样,她有一个好的开端,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花凋》的故事以郑家生活为背景。
川嫦是女儿中最小的一个,底下还有几个弟弟。
郑家人对川嫦都不太在意。什么好的都轮不到她。
长大后,川嫦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相亲对象。
她终于在家里人面前可以扬眉吐气了。
就在谈婚论嫁的紧要关头,川嫦得了肺病。
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没有好转的迹象。
父母对她失去了耐心,相亲对象也变了心。
川嫦绝望至极,想买安眠药自杀。怎料安眠药涨价,自杀没有实施就失败了。
最后,川嫦病重而逝。
在川嫦短暂的生命里,真正有意义的时间太少了。
等待,是她做的最多的一件事。
等待自己长大,等待姐姐们出嫁,等待家里发财,等待身体康复---
她在对抗她的家庭,在对抗时间,更是在与自己对抗。
“说不在来郑家是穷还是阔。呼奴唤婢的一大家子人,住了一幢洋房,床只有两张,小姐们每晚抱了铺盖到客室里打地铺。”
川嫦的父亲郑先生是一个极其不负责的父亲。
准确来说,他还是一个从未长大的孩子。
张爱玲写他是“酒精缸里泡着的孩尸。”
因为家里曾经有钱过一段时间,养成了郑先生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
尤其是在女人这方面,特别舍得花钱。
川嫦病重的时候,他不舍得花钱给女儿治病,倒是记挂在姨太太的花销。
“做老子的一个姨太太都养活不起,她吃苹果!”
郑先生的凉薄还表现在,川嫦生病后,他从来不到女儿房间来。
因为害怕传染。
如果迫不得已来进去,必须要用手帕遮住口鼻。
还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
丈夫在外面大手大脚的花钱,郑太太在家里小心翼翼地攒钱。
可是,郑先生哄钱的手段一流,这给郑太太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当得知有一种药,对治愈女儿的病效果很好时,郑太太与郑先生商量。
郑先生极力反对:
“明儿她死了,我们还过日子不过?你有钱你给她买去!”
郑太太为了避免丈夫看出她还有私房钱,于是也不拿钱出来给女儿看病了。
他们有情,但也寡情。他们漠视了川嫦的死亡。
等到川嫦死后,郑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发了一笔小财。
为了表达对早逝女儿的怀念,他们还花钱给川嫦重新修葺了坟墓,并配上了情深意长的阴文。
生前不受重视,甚至遭到嫌弃的川嫦,死后成了大家都爱的人。
张爱玲运用这样对比强烈的情节,将亲情中的伪善、自私与冷漠暴露在读者面前。
她更是直接表明态度:“母爱是不值得标榜的。”
利己是人本性使然。
当不触及自己的利益,父母和子女尚能温情脉脉。
反之,父母就是子女悲剧的助推手。
郑家父母就是如此。
他们在川嫦生前没有给予温情,反而推动了她的苦难进程。
在她患病期间,加了霜,浇了油。
作为最小的女儿,川嫦并没有受到几个姐姐的照顾。
生活在人口众多的大家庭,物资紧缺,什么东西都要争取。
再加上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一个自私的母亲。
郑家的女儿们深谙弱肉强食的道理。
“几位姑娘虽然是在锦绣丛中长大的,其实跟捡煤核的孩子一般泼辣有为。”
川嫦最小,最老实,从来不与姐姐们争,所以受尽了委屈。
姐姐们不要的,才会轮到她。
手足之情,也是张爱玲笔下悲伤的情感主题之一。
拿《半生缘》来说,姐姐曼璐为了拢住祝鸿才的心,一手策划了让祝鸿才强暴了妹妹曼桢。
而川嫦懦弱的性格,也是长期受到姐姐们的打压排挤养成的。
她在家里,永远穿着最不合适的衣服;永远用最轻的语气说话;永远不能违背家人的意愿。
就连理想都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开着无线电睡觉。”
川嫦是懦弱的,也是可怜的。
她的家庭是她悲剧的潜在推手,那么加深她痛苦的就是她自己。
她不能认清现实,与现实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对父母,她只是一味地替他们开解:
“我爹其实不过是小孩子脾气。我娘也有她为难得地方。其实我们家也还真亏了我娘,就是她身体不行,照应不来。”
尤其是生病后,她还为父母花钱给她治病,而感到内疚。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父母已经暗暗做了放弃她的决定。
她一度幻想着,等到姐姐们出嫁后,父母爱的天平会倾向到她这边。
“她痴心想等爹有了钱,送她进大学,好好玩两年,从容地找个合适的人。”
但是,在郑家,女儿们生下来就是做“女结婚员”的。
“女儿的大学文凭原是最狂妄的奢侈品。”
原本三个女儿结婚后,就该考虑小女儿的婚事了。
可是,郑先生心疼嫁妆以及办婚礼的费用,对川嫦的婚事非常冷漠。
川嫦对此一无所知。
她想着的是“十年的美,十年的风头,二十年的荣华富贵。”
相亲对象——医生章云藩,是川嫦生命中最有色彩的一笔。
然而,生病让她仅有的一点颜色,都丧失了。
章云藩是一个老实厚道的男人。
他们只见过几面,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与其说,两人彼此相爱,不如说,他们只是接触了一点恋爱的感觉。
对川嫦来说,“这一点解除算什么”。
川嫦的爱情,她所期盼的新生活,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但是,她还没有放弃。她的心里一直有个贪恋——她的病会好,章云藩会等着她。
只是因为川嫦病后,章云藩对她说过:
“我是等着你的。”
形势总是比人强。
章云藩已年近三十,家里催着结婚。
他只等了一年就不再等了。
章云藩变心的刺激,加速了川嫦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在川嫦的世界里,属于她的东西并不多。
章云藩应该是她最珍贵的财产。
可是,这样的财产都要被夺走了。
“她自己一寸一寸地死去了,这可爱的世界也一寸一寸地死去了。”
这个时候,川嫦的痛苦,是来自她的内心。
原先,她对自我没有那么真切的认知。
现在,整天躺在床上思想,“她的自我观念逐渐膨胀”。
于是,她想到了自杀,却没有实施成功。
这预示着川嫦连向现实妥协的机会都没有。
在小说的结尾,作者安排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母亲为她买了一双皮鞋,川嫦试了试,很肯定地说:
“这种皮看上去倒很牢,总可以穿两三年呢。”
川嫦对自己的病还是充满了希望。
她觉得自己尽管病着,倒还不至于会死。
可是,作者紧跟写了一句:
“她死在三星期后。”
在这个无爱的世界里,川嫦生命的最后,是怎样的煎熬,怎样的绝望!
川嫦的生命,在最后的期待中渐渐耗尽。
她对美好生活的所有描画,都让人心疼。
她的悲剧,只是一出纯粹的悲剧。
没有任何人为因素,你不知道应该具体是哪一个人要为她的死亡负责任。
大家只是芸芸众生,都在忙着为自己活着。
无暇顾及别人的生死。
正如作者写到的:
“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