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公社电影剧情「详解」
他还是那个伍迪·艾伦，以一年一部新片的速度续写着他的电影之路，今天，他的最新作品《咖啡公社》在美国公映。我们有幸采访到了伍迪·艾伦的制片人 Letty Aronson，聊了聊她眼中的伍迪·艾伦。
喋喋不休的对白，迷人的色调和音乐，以及怅然若失的爱情，这些都可以在《咖啡公社》里遇见。或许是伍迪·艾伦他真的老了吧，才会如此怀旧，对自我和身边人更为宽容，在一部“虐待狂喜剧”里弥补青春年少时的遗憾。伍迪·艾伦真的老了吗？不如我们来听听伍迪·艾伦制片人同时也是他亲妹妹的 Letty Aronson是怎么说的吧。
Q = 周末画报
A = 伍迪·艾伦制片人 Letty Aronson
Q：作为伍迪·艾伦16年来的制片人和不止16年的亲妹妹，我们想问你，在生活中的伍迪是怎样一个人，也是银幕上那种知识分子，整天唠唠叨叨满嘴哲学术语吗？
A：不不不，很不一样。他非常内敛、害羞、安静，当然知识分子是真的。怎么讲呢，过着相当普通的生活。
《咖啡公社》 也是今年第 69 届戛纳电影节的开幕影片， 大获关注
Q：制作一部伍迪·艾伦电影相对一般电影来说是更难些呢，还是更简单些？有何特别之处？
A：主要是伍迪的工作方式。他知道自己对一切都有最终决定权。彻底的独立性。开始找资金时，就必须跟人家说，你们不能读剧本、不能安排演员等，这就是不同。他参与电影的方方面面，拍摄地点、服装、布景等等，不仅是写剧本。
Q：伍迪每年一部新片已经有数十个年头了。如何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保持这个速度，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吗？
A：故事方面全都是他的事情了。演员方面，他写的角色其实不是为某一个特定的人量身定制的，最佳人选没时间就换一个。我们有一年的周期，有前期、拍摄、剪辑等过程。其实我们是一下子签好几部的，这样不必每年去拉钱。
《咖啡公社》 工作照，伍迪·艾伦与男女主演杰西 • 艾森伯格和克里斯汀 • 斯图尔特
Q：据说伍迪选择剧组人员的标准是话不要多，意见不要太大，而你的意见则“总是受到重视却很少被奉行”。你如何处理制作人和这位作者—导演—哥哥的关系？
A：其实也不太复杂。不过那些传言不是真的，他可能不会同意，但总会很高兴有专业人士提出意见。而由于我跟他本来就有一层亲近的关系，所以合作起来其实更容易，我经常提各种建议，毫无问题。
Q：女性在伍迪的电影里占据微妙的位置。她们总是很有吸引力，但从深度上来说似乎很少达到男主人公的层次。你身为女制片人兼妹妹在这方面怎么想？
A：他的电影当然是知识分子式的，你可以看不止一遍，不只因为养眼。但我不觉得女性角色缺乏深度。伍迪写得最好的是女性，如果有必要她们完全可以有同样的情感深度。
Q：新片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A：那是一个背景为1930年代的时代剧，讲好莱坞制片厂的故事，标题和那个年代有关。伍迪很少在故事完成前先定标题，一般是完成后才有题目。
Q：非常好奇他写一个新剧本要花多长时间呢？
A：比一般人想象的要短。首先他做很多思考，这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他认为自己在正确的道路上，他就写；如果不对头，他就停下来去写别的。如果都很顺利的话，大概几个月就写好了。但这不会是终稿，一直到拍摄的时候都会有改动。但会先有的是主题。
Q：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找到一个新的缪斯是真的吗？
A：这些说法其实都是假的。他和某个女演员合作多次，仅仅因为那是一个很好的演员，而不是因为她能带来灵感。
片中除了爱情，也有对犹太家庭生活环境和亲情关系的呈现
Q：伍迪对学院派评论不屑一顾，那么对观众的反应呢？
A：他其实只为自己写作。当然他希望大家会喜欢他的作品，但他也没有刻意去讨好什么，这个角色，这个对话，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他从不读任何评论，因为他觉得要是你相信那些夸你的，那么你也得相信那些骂你的。
Q：新片同样很关注爱情，那么伍迪自己相信爱情吗？
A：是的，他当然是相信爱情的人。
《咖啡公社》,到底是一部怎样的影片?
在电影中，犹太青年鲍比是一个导演本人的“年轻美图版”，在他娓娓道来的旁白中，观众经历了一场“纽约—洛杉矶”双城记。这回想说的，还是爱情的幻灭，如同小鸟抓无影飞无踪，当一个loser成为loser后，才能从新的家庭中找到归宿，“生活是出喜剧，编剧却是个虐待狂”。
所谓“咖啡公社”，并没有听上去那么“文艺”，不过是片中鲍比重返纽约后开的俱乐部，这个源自巴黎的讲究说法，更像是一种吸引名流的社交圈。1930年代，上流社会喜好出入夜店，鲍比要同全纽约的三教九流打交道。曾经的穷小子已是八面玲珑的大老板，撩妹更是不在话下，现任妻子就是一个晚上手到擒来的，而这一切的蜕变，都要归功于洛杉矶的刻骨铭心。爱情与名利，纽约与洛杉矶，在《咖啡公社》里构成了不算尖锐的对立，最艰难的是取舍，不仅是年轻的鲍比和沃妮，就连享有名望地位的菲尔，也很难说是这场游戏的赢家。
《咖啡公社》的剧情之简单，与其说是回归传统，不如说是直面俗套，伍迪·艾伦就是要讲一个三角恋的故事，舅甥二人共追一女的设定，小心翼翼地揭开，还带上了些许狗血的戏谑感。年过八旬的导演，这一回并没把力气全用在嘲讽“好莱坞黄金年代朋友圈”上，回避了《赛末点》那种直指人性的批判，也没有预设《魔力月光》式的悬念反转，他更像是个窝在沙发上的老人，正在给孙子们吐露年轻时的遗憾：“想当年在好莱坞，我有个未婚妻，后来成了我的舅妈……”
饰演鲍比的杰西·艾森伯格，也是挑拨超人和蝙蝠侠关系的反派“卢瑟”，作为艾伦的粉丝和模仿者，他比《爱在罗马》里更紧张兮兮，更絮絮叨叨。影片中杰西的小动作不断，搓手，扬眉，耸肩驼背……那份焦躁感，活脱脱就是艾伦在《安妮·霍尔》中的自我剖析。在鲍比与应召女郎讨价还价的那场戏中，艾伦重温了早期对于性话题的热衷，“做”还是“不做”的纠结，为人物设置了一个道德的基本框架。
有趣的是，表面风光的好莱坞名人菲尔，同样深陷爱情的羁绊之中，原本还在犹豫不决的舅舅，得知外甥乘虚而入捷足先登时，虚荣的他也变得冲动起来。整部《咖啡公社》的高潮，就在三人互相透露的细节里，难言的尴尬层出不穷，都是艾伦在巧妙玩弄伏笔和时间线，当所有的关系真相大白时，就成了另一个“好莱坞式结局”。
片中捕获一老一少的女孩，并非什么倾倒众生的明星名媛，克里斯汀·斯图尔特饰演的沃妮，不过是个从内布拉斯加来的“小镇姑娘”。可以看出导演与摄影师都在努力挖掘她身上的独特气质，精致的布光下，不再画黑眼线的斯图尔特，有份世俗中略带叛逆的气质，的确与众不同。
但她本人的形象还是太偏现代，尤其在说台词的语速和语调上，比之上两部艾伦作品中的艾玛·斯通，尚缺一点融入时代的从容。斯图尔特演出了那种闪烁的眼神，说话时常常心有所想，具体行动时又很“心机婊”，嘴上说不在乎好莱坞的声色犬马，实际上却抛弃穷外甥，投入富舅舅的怀抱，当她再次出现在鲍比面前时，已变得衣着华丽，满嘴名人八卦，也就是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伍迪·艾伦在电影中已经好几次拍到“一树梨花压海棠”式情节，他甚至还能自嘲“在老夫少妻上，我比较有生活经验”。在因私人生活备受世俗舆论苛责后，艾伦索性把辩解和观点都放在了电影中。《咖啡公社》里菲尔虽然是沃妮的老板，却被她迷晕了方向，后者在鲍比发家致富后，又来“勾搭”外甥，如此朝三暮四的女孩，导演并未站在道德高地去批判，反而用中央公园的晨曦来感慨，时光流逝，“你不也变了吗？”
在影片上半部，观众跟着犹太穷小子逛了趟好莱坞，见识了一把比弗利山的灯红酒绿，随口而出的名字，酒会遇见的嘉宾，都是好莱坞电影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这种场面设计，与艾伦近年来最成功的《午夜巴黎》异曲同工，但报菜名式的堆积没有足够空间展开，更不会逐一刻画。与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等文学巨匠相比，西海岸电影圈在艾伦眼中实在“虚妄”，与其去那儿踅摸小金人，还不如在纽约酒吧里玩玩单簧管。
多亏了意大利摄影师维托里奥·施特拉罗，把曼哈顿夜景拍得美不胜收，即便是夜总会的内景，在爵士乐伴奏下也显得异常饱满、鲜亮。摆脱三角恋后的纽约生活略显平淡，鲍比的发迹只是一笔带过，导演把更多笔墨落在了对犹太家庭的呈现上。这在1980年代的《无线电时代》中曾有过全景式描绘，出身于布鲁克林的艾伦，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
《咖啡公社》里的犹太夫妇虽然天天吵架，但一家人互帮互助倒也不失温馨，黑帮兄长对姐弟有求必应，反过来当他落难时，鲍比也会请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至少，振作起来的鲍比拥有了美满的家庭，从来新人胜旧人，沃妮激起的情感波澜，或许不会持续几个月。新年夜的祝福，更像是伍迪·艾伦的自我总结，翻开新的一页后，“咖啡公社”又能存在多久，谁也不知道。
撰文：董铭
编辑：张隽
采访撰文：黄远帆
设计：F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