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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宅恶灵电影剧情「梳理」

2022-03-12 15:53 作者:蕙畹 围观:

对于鬼怪,人类至今仍无法科学地证实其存在与否?因此更倾向于将之理解成:人性对未知恐惧做出的具像衍伸,说到底仍是一种缥渺无踪的抽象。借助光影介质的传播与演员的扮演,鬼怪始有“形质”,由此世界电影史多了“惊悚鬼怪片”的类目。鬼怪既源自人性,自然也承袭人性的优劣,如是,电影对一众鬼魅的痴嗔怨念、恩义情仇地演绎里,仍是近似于人类却更加富于想像力不拘一格地讲述。

做为恐怖类电影的分支,惊悚鬼片并不只仅存于一邦一隅,港台、国产、日韩、泰国、欧美等地,皆不乏这一影片类型。该类型的电影,多以灵异事件开端,计有复仇、报恩、毁灭等主题,间或有各类情感的穿插;多以想象天马行空、造型设计新颖恐怖、故事情节离奇见长;这些共性之外,又因电影的不同产地,及产地背后的人文差异造就了截然的地域面貌。

港式非主流

港产惊悚鬼片具有鲜明的中国文化与地域特征,恩仇快意、惩恶扬善的精神特质十分鲜明,亦因此港产鬼片是几近可以略去“惊悚”二字的,一度以盛产全世界最不惊悚的鬼片闻名。与之相比台湾的鬼片风格上受日韩影响颇深,兼顾日产的惊悚度与韩式的细腻,却总不免有中国人在扮演外国故事的不适感;内地的鬼片又因受限颇多,不论在惊悚度还是在表现力上都颇多掣肘。而港产鬼片总的说来不论是影片数量,还是电影流派,都可堪称集大成者。僵尸、艳鬼、怨鬼是港式鬼怪的类型主流,搞笑、捉鬼、还愿、恩仇,则是港式鬼怪片情节走向的大致。

港式主流鬼片中观众熟悉的林正英的“僵尸”系列,许鞍华的文艺类型鬼片,以及惊悚度颇高的《山村老尸》系列等,都堪称主流鬼片中的经典之作。都但在盛产鬼魅片的香港,真正能将鬼片做到超脱于鬼魅本身,而臻于经典的却恰恰是游离于主流鬼片之外的非主流,这类影片在对中国式的精神内核的承继之外,还不乏对人性的深度追索。

说到非主流的鬼片,就不得不提到九0年代,徐克的《倩女幽魂》系列电影,这个系列成功地开创了鬼片的一个旁枝,严格来说《倩女》系列在内核上已偏离传统意义的鬼片,虽仍是鬼怪元素,却有着更近于神魔奇幻类的表达,影片风格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杂糅,对鬼魅世界的浪漫飘逸的美学式呈现,与多数港产鬼片已大异其趣,估且视作港式鬼片的边缘类型。

相较《倩女》系列对传统的承继而言,彭顺、彭发兄弟的惊悚鬼片,则是更典型的港式鬼片中的非主流,彭氏兄弟的片子在纷呈的港式鬼片中辩识度相当高,就其影片制作水准与深度而言,说是港式鬼片的旗帜亦不为过,毕竟能获得电影节奖项认可的鬼片不多。彭氏兄弟的鬼片发迹于泰国,两人却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在港拍摄的《见鬼》系列和《鬼域》均是其重要的代表作。

彭氏兄弟擅用鬼片的惯常元素,营造并传达出主流鬼片不具备的深度与意涵,在一众港式主流鬼片的警示与劝善主题之外独树一帜。但若追根溯源,论及从惊悚中掘取深意的非主流鬼片,就不能不提到叶伟信导演拍摄于1997年的三段式惊悚鬼片《回转寿尸》。《回》片由三个独立的单元故事组成,取材自港人日常生活,依然是统神怪奇谈的路子,惊悚度高、情节荒诞惊心,只可惜情绪渲染方面虽细腻却稍失于深刻。

三个系列中又以第三单元的《最后的晚餐》为上,《最》故事单元里,细腻地刻画了逝者(罗兰饰)在回魂夜,回家做家宴、吃家宴的过程,旨在劝喻世人仰尊孝仪亲伦。只是有一点大约出乎叶伟信的意料,片中原本警劝世人的主旨倒在其次,反倒是往生之魂对亲情的依恋,被罗兰诠释得入木三分。影片里流淌着逝者对后辈包容、依恋、亲昵的浓酽情致,与其说是用来警示世人,不如说是唤醒世人。正是这无意中掘取的关于爱的忽略与感动,开创了深化鬼片主题的新方向。

相比后来彭氏兄弟在影片《鬼域》中完整自省式的对亲伦的捡拾,《最》对亲情的着眼尚显得稚拙,却也是开了鬼片主题深化的先河。彭氏兄弟的鬼片,一直在淡化“鬼”的超自然成份,更着重于影片主题的雕刻,彭氏电影里的鬼是与其他寻常物种一般的存在,与人类没有天然的对立面,有其独特的生存规律与法则。

如《见鬼》片中,通过眼角膜移植,被主人公汶(李心洁饰)感知的已逝泰国女孩阿玲,她的存在仅是通过剖白生前与濒死时的心路,并借汶这个媒介向痛苦的母亲传达她的爱与眷恋,阿玲对人类世界没有分毫介入、指导、报复的意思,她做为鬼怪存在的意义从来都与汶无关,相反是汶通过感知她的心路完成自己的心灵成长,领会珍惜、拥有的主题。

至若汶接受移植眼角膜后一系列的灵异经历,那些鬼怪与阿玲存在的意义相似,意在更有层次地传达出电影对生命的热爱与珍视的主题。彭氏兄弟电影对鬼怪的客观态有其一贯性,到影片《见鬼》系列2(又名《十月惊情》)时,虽说电影的主题已经从趋外的传达珍惜的命题,深化成趋内自我原宥式的珍惜命题。但鬼怪这元素仍在电影里保有其自有规则的超然,反倒是经由鬼怪的超然反衬、近乎反讽人类本身的耿耿于怀,是电影主题的进一步深化。

舒淇饰演的女主角雯怀胎十月里,在道德与爱情之间激烈又混乱的背负,被“鬼”化得触目惊心,片尾做为鬼魂存在的死去妻子一段轻浅的自白,让影片中女主角一次又一次痛苦地跳楼,走、爬、挣扎……诸般神经质式的细节式强化,瞬间沦为人类无地自容地臆测。

《见鬼》1、2之外,彭氏兄弟还拍过一部《见鬼10》至于中间的3至9去哪儿?这是未解之谜,略过不提。且说彭氏另一部匪声国际的影片《鬼域》,这部影片在电影主题的思考上与《见鬼》1、2一脉相承,传达了珍惜的主题。只是《鬼域》里所呈现的是更趋弥漫性的广泛意义的珍惜,不再只止步于主人公本身,女主角李心洁在鬼域里再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做为一个切入点,切入的是普遍人性的遗憾、失落、感伤、丢弃等种种,并将这些不被珍惜的舍弃进一步构筑成被影片里称之为“鬼域”的所在。这部电影里的“鬼域”与我们通常意义上的“鬼”是截然的,让女主角直达鬼域的电梯里,曾经出现过一对鬼魂祖孙,祖母说“我们还要下一层”便是对这部影片基调的暗示,鬼域其实是隐于人性深处被抛弃、遗忘的曾经。

影片中鬼域里关于弃物的种种堆积画面,处理得奇幻、瑰丽又惊悸人心,经由画面折射出一些深刻广阔的深度思虑。沉旧的书籍、玩具、野草花、荒宅、赤井里婴孩的胚胎、无人祭奠的亡灵,甚至作家一念之间创作又舍弃的面目模糊的角色……那么惊心的熟悉,那么熟悉的陌生。影片给了我们一种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假设,主人公被自己原本熟悉的世界舍弃禁身鬼域,被迫去体会、感知遗忘与舍弃;为了离开鬼域,她开始一路回溯,重新捡拾被她舍弃的种种回忆、爱、亲情、孩子甚至一闪念的灵光,最后终于成功的离开鬼域回归现实。但电影却并不甘于止步这般轻浅的圆满,回到现实的女主角发现另一个自己在过着现实的她的生活,她离开了鬼域却发现就连闪念的自我仍然转瞬被弃,这样的结尾除了收获极致的惊悚,还有了些哲学式的余味。

彭氏鬼片越过鬼怪的樊篱,造就了港产鬼片的经典。前面提及的宗师级大导演徐克,其实也在边缘鬼片之外,拍摄过一部以浪漫唯美见长的惊悚电影《深海寻人》。这部电影的影响力自然不及《倩女》系列,但其独特的故事视角,奇巧的叙事结构,以及唯美的风格,仍不失为一部佳片。影片以主人公高静(李心洁饰)神智混乱做为依托双向展开情节,一边是主人公遭遇各种荒诞不经的追寻,一边用配角视角,进行真实却不能道破的残酷真相地揭示。随着情节的展开,女主视角塑造的鬼怪,被女配视角的现实打破,两条线索交织演进出绵密不绝的爱与信任的主题。这其实是一部极美的电影,因着这种惊悚片中少见的美感,我们且将之归类为非主流吧。

美式惊悚

相较多数港产鬼片搞笑、布道式的“不务正业”,欧美恐怖片则实诚得多,多数都在专注惊悚本身。不论是心理悬疑、还是灵异式恐怖都始终围绕惊悚本身在做文章,然而这并非就是说惊悚必须舍弃深刻,相反主题与可看性兼具的欧美惊悚电影屡有经典。

拥有英、美双重国籍的电影大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在惊悚悬疑电影的拍摄上,就绝对的里程碑式的人物,他的电影以悬疑见长,严格说来多与鬼魅无关,但其提供的观影感受与鬼魅灵异惊悚片无异,故纳入一并讨论。希氏1945年上映的黑白片《爱德华医生》(《Spellbound》)中,在那个没有特效、没有色彩的年代,经由简陋却充满想像力的布景,就将梦境世界的飘缈诡异展现十分传神,电影里对于悬疑气氛的营造、环环相扣的心理分析、抽丝剥茧般对真相的还原、令观者紧张到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氛围,皆是颇见功力的地方。

《神精病患者》(《Psycho》),则是世界影史上的心理悬疑经典,与多数三流惊悚电影热衷于以惊悚细节无节制地恐吓观众不同,该片真正恐怖入心的并非“浴室谋杀”等细节,而是片尾正面镜头里,“变身”恐怖母亲的儿子对蚊蝇的叮咬完全没有知觉。仅这一个镜头就解开了影片前半程死去多年的母亲,能够主导谋杀的原因——男主人公精神病患的身份,恰是母亲对他的精神吞噬造就。相比展现恐怖,希区柯克更多地致力于病态成因地挖掘。这种从果溯因式的拍摄方式,所造就的“原来如此、细功极恐”的惊悚感,显然比低廉的镜头恐嚇更深入人心。

《群鸟》(《The Birds》)是希氏少数不致力于挖掘主题因由的电影,更多是刻意的暧昧与模糊,鸟类对人类莫名的攻击,在当时或许还稍显费解,放置当下,我们恐怕就只能感叹希氏超越时代的环保与人文意识。希氏除了心理悬疑类影片上丰碑式的建树之外,也不乏文艺悬疑方面地探索,《后窗》(《Rear Window》)就是一部拍得相当文艺、内敛的悬疑电影。影片是从展示人性中的偷窥心理开端,仍是起步于心理范畴到牵引出深层恐怖为止。

片中有大量以偷窥视角展示的病态人性画面:卧病的妻子与推销员丈夫的冲突、单身女人的悲怆、美丽女人的爱情游戏、离异文艺男子的孤清与悲凉……对面楼里的微世态,以窗的形式并列、拥挤地罗列,文艺而优美。但影片又绝不仅仅只耽溺于文艺地呻吟,影片过半时紧张的推销员杀妻初现端倪,悬疑感便又从琐碎的文艺气质中迸发。再至若通篇兼顾的男女主之间,二种不同价值取向的矛盾与兼容,则是另一重对当时社会现实的关照。

而另一位电影大师,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的作品《闪灵》(《The Shining》,与希氏的细腻精微不同,是另一种重金属风格的经典,在主人公肆无忌惮的疯狂里,是电影对意欲表达的隐在情节背后的,种族报复扭曲而畅快地宣泄,是对美国社会种族残害与歧视摧朽拉朽式的警示与反思。

《闪灵》由知名恐怖作家斯蒂芬·金(Stephen Edwin King)编剧,既着眼于世态世情,又不乏惊心地隐喻,并非人人喜欢但仍颇耐嚼咀。杰克·尼科尔森(Jack Nicholson)饰演的作家,在被残杀妻儿的梦靥困扰中,最终彻底陷入狂乱失智的杀戳。影片中潮水般奔涌不息的血液(虽然库布里克在影片定级时解释为锈水,但大家都懂得),成为后来许多影人仿效并致敬经典的桥段。电影明面的主题,是探讨美国社会的巨大生存压力与不被理解导致的人性甭溃。

然而这又绝不仅仅只是电影仅有的主题,结合故事发生的地域独特性,电影还另有深意。影片伊始,经由饭店经理之口,除了交待明面的伏线——提及前任看管员杀妻灭女。还曾提及饭店的选址系印地安人的墓地,饭店于1921年曾发生夺去许多人性命的火灾,这些绝非泛泛之谈,而是电影另一条隐性主题的重要伏线。

当片尾,那些曾引诱主人公的众多幽魂幻影,与那张落款为1921年7月4日的照片中的影像重叠时,库布里克便成功地完成电影背后的初步暗示;而如果观影者知晓“火”是印第安人的精神图腾之一,便不难进一步勾联出饭店恐怖事件背后真正的逻辑;如若再联系影片中赶往饭店救助孩子却被杀的黑人工作人员,明白这个情节存在的意义;我们便不难完整地看清楚电影情节背后,对真正隐在的是种族歧视(黑人)与虐杀(屠杀印地安人)的犀利批判。

这种将惊悚的致高点置于片尾的模式,某种程度似乎是经典欧美惊悚片的共性,2005年上映的美国影片《万能钥匙》(《The Skeleton Key》),也选择了这种模式。基本上这是一部极度考验思维定式电影,以精通巫毒魔法的黑人夫妻开篇,这构成影片的灵异背景,可直到最后的“献祭”罢,观众才惊觉鬼魅——黑人夫妻,一直不断的以不同形体存在于电影里,存在的代价是将年青灵魂关进腐旧老去的身体。看懂这一点,才觉到一种概莫能外的惊悸。

《万能钥匙》这部电影的成功之处,除了在片尾将影片推向极致的惊悚点,还在于借此对情节与观影思维做极致逆转。《致命ID》(《Identity》)是另一部在结构上与之类似的惊悚片。暴风雨肆虐的夜,一座汽车旅馆,与外界完全的隔离。这样的背景下,十一个身份各异的人物被迫聚集,却面临一场致命的谋杀,十一个人中不断有人死去,直到最后一名幸存者也被杀……

电影情节紧凑流畅得让人不能片刻移开视线,然而这令人窒息的紧张远不是电影的全部,片尾的逆转为整部影片重新镀上人性的诡谲。所谓十一个人惊魂雨夜,不过多重人格症犯人,在心理专家的导引下进行的一场人格谋杀,然而心理专家杀死多余恶劣人格的理想化被打破,潜藏的邪恶幼童人格胜出。这样的结尾既不脱离电影的逻辑,又回归到心理学关于童年阴影的范畴,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其构思与创意堪称绝妙。

影片另一个耐咀嚼的地方,在于一众人物分别以美国各大州命名,再结合诸多人物的性格缺陷:前警察对生存意义的置疑,妓女与赖瑞对平凡甚至贫窘(也意味着纯净)地逃离与回归,吉妮对感情的惶恐不安,吉妮丈夫、对责任的摒弃与逃避,甚至人犯罗德对自身罪恶的不敢面对……这未尝不是美国广大的社会群体的病态意识的提炼。

换种说法,电影里虚构的雨夜惊魂,其实是对现实世态的折射,而电影里的真实——人格分裂的患者,才是经光影处理后的虚构与超浓缩。如是这样的一部惊悚片便更多一种剧情片式的延伸意义。如果说《致命ID》在悬疑、心理、隐喻甚至影片本身的节奏把握上都有所涉猎,是现代美式惊悚的集大成者的话。那2001年上映的《小岛惊魂》(《The Others》),显然就是更倾向复古的路子。故事以二战后一座曾被德国人占为殖民地的英属小岛上,终年笼罩在浓雾中的一栋古宅为背景。阴暗的过道、吱哑做响的开门声、煤油灯摇曳浑黄的光线、夜半时房子里诡异的声响,传统西式惊悚的幽深场景下,长期压抑的母亲,二个见不得光的孩子,三个怪异的仆佣,猜忌、揣测、防备扑面而来。

女主人公回归的丈夫消失、仆佣一家被发现死去多年、原本以为宅中的超自然现象被发现是真实存在……如此层层递进的揭开故事的真相,原来真相才是那份不能承受之重。这类“古宅奇谈”式的惊悚并不少见,《小岛惊魂》胜在细节的拿捏与打磨,将情境置于战乱的背景下,女人和孩子独自面对黑暗、战争的压抑与无助展现得淋漓尽致,丈夫的鬼魂被女主人寻回时,她那些指向丈夫的控诉,实则是指向战争,是战争让柔弱的女人与孩子不得不面对非人的精神折磨。影片中葛蕾丝丈夫的死亡,是战争正面可见的后果,而葛蕾丝母子的死亡,则是从侧面展现战争对人类不可逆转的伤害。

1999年上映,印度籍青年导演奈特·沙马兰(M. Night Shyamalan)的惊艳之作《灵异第六感》(《The Sixth Sense》)。相对以上篇目则显得隔外温和,除却部分鬼魅镜头偶现狰狞之外,影片多数时候都呈现一种动人的温情、清新,借助灵异元素(如孩子的阴阳眼)探讨爱之主题。

大部分的时候,观众几乎都误以为,这只是一个儿童心理学医生,救治自称拥有阴阳眼的小病患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小病患开释心结、与家人冰释,重回正常孩子的生活,并跟疑似经历家庭情感问题的医生互相抚慰。直至篇尾,心理医生想起自己已经在一年前的枪击案中死去,他对妻子的那些猜疑,不过是因为妻子对他的怀念。影片中恐怖的氛围并不强烈,充溢全片的一直是耐人寻味的平淡与感动,影片从头到尾都在有意无意展示人与人之间,因为不够信任而无法准确传达爱意的种种。电影通过灵异这个介质完成爱与沟通,之所以选择以惊悚的形式来呈现,我更愿意理解成一种善意的警示。

日式怨念

《咒怨》与《午夜凶铃》系列 ,不论是其享誉程度,还是制作水准,都绝对当得起日系恐怖片的代表作。日系恐怖片擅长营造绝望弥漫的氛围,以制造出其不意的视觉惊悚见长。总的说来《咒怨》系例的制作水准,要高于《午夜凶铃》系列。

《咒怨》系列沿用伽椰子母子的怨念,一直萦绕在她(他)们死去时的屋舍之内,并对后来进入到屋舍内,不同身份的众人造成影响,以致发生一系列惊悚死亡事件。惊悚之源的延用,保证了故事的连贯性和惊悚度。 日版《咒怨》共四部,相互关联又各自独立,连贯又相关的情节被刻意打断,以每个人物为单元展现。第一部里,佐佰刚雄因疑心妻子伽椰子与儿子俊雄的老师小林有染,将母子俩虐杀。后又趁小林家访时将小林妻子杀死,小林未出生的孩子也惨遭剖腹取出。

伽椰子和俊雄的怨念先后将小林与佐佰刚雄吞噬,而小林除了是爱护学生的老师,还是伽椰子生前暗恋的对象。之后村上一家买下伽椰子的房子,先是村上姐弟无端遭遇下巴被肢解,后又变身恶灵回家虐杀母亲…… 至此伽椰子母子由个案,变身惊悚符号。

影片里的这种连环感染式的吞噬性虐杀,在港式的鬼片里是不可想像的,“中国鬼”比人更有人情味,向来讲究恩怨分明。“日本鬼”则是一旦为鬼,便人性沦丧、爱恨灭绝,余下的只有吞噬、摧毁,失去最起码的人性辩识度。这也间接的折射出中、日两个民族的差异性。

抛开结果,再来说说因由,影片难能可贵的探讨了伽椰子生前种种,伽椰子的自闭、压抑正是她错过小林,以及在不适宜的婚姻里长久哑忍的原因,而这些特性又正是浓缩自被多数日本人认可的所谓传统美德。如果说这样的设置,是日本民族性里强烈的自省气质使然,那么接下来的系列里,则是不断地揭示日本社会中各种形质的精神病灶。

酒井法子主演的第二部《咒怨》里,在隐蔽的沿袭伽椰子母子的怨念之外,另有一份温情充溢,只是最终这份正面的人性温情,仍不敌怨念莫名的强大。酒井出演的恐怖片女演员京子,因拍片进入怨念屋,她身边一干人都先后受到诅咒死去,男友也因车祸受伤后几乎变成植物人,京子失去孩子但自身奇迹般生还。

不多时,与京子相依为命的母亲悄然死去(她的死亡与怨念无关,系正常死亡),京子在三个月后的医检中,被诊断出胚胎还在,随着怀孕过程的延长,京子渐渐感应到俊雄的怨念。死去母亲的魂灵守护京子免其受恶灵侵扰,京子对出生后的鬼胎无条件爱护……这些细节都颇为令人动容,一直抗衡着片中强大的怨念之怖,片尾长成幼童的鬼胎推搡母亲京子,任其遭遇车祸。这种做结方式仍不脱日式“怨念无敌”的主题,影片中对鬼怪怨念的惊怖,所引申的实则是日本民族性里,对强大力量的极度固执地敬畏与匍匐。

第三部《黑少女》,与伽椰子母子的怨念已没有直接关联,更多的是承继第二部里的异胎之怖,灵异黑少女是无法出生的胚胎造就的怨念,从头到尾未曾出场,却一直以诡异而无形的灵和有形的“囊肿”的形式,附着在少女芙季绘的身体和灵魂里。但因其整体风格与《咒怨》的怨念风格近似,也不至于显得格格不入。

被附着的芙季绘不断给周围的人带来灾祸,芙季绘的母亲求助拥有灵力的妹妹真理子,希望能除去黑少女恐怖的怨念之灵,却在祛灵的途中被骗,最终被祛除的是少女芙季绘的灵魂。黑少女之灵杀死真理子一家后,母亲无奈之下抱着被黑少女的灵魂占据的芙季绘的身体跳楼自杀。这部主打“少女鬼”的影片里,浸透的是对生命本身的敬畏。主导的仍是恐怖的不可战胜,但母性的温情仍充满力量。

第四部《白老妇》则更多是折射社会现状,抛开诡异的灵异部分不说,这部影片完全可以当成一部社会问题片来解读:多次司法考试落败的年青人,性侵自己年幼的妹妹;祖母为保护年幼的孙女以身代之。最后,年青人残杀全家并上吊自杀,他临死时的自白与少女的声音被录制成录音带,并通过录音带的播放与收听,摄取他人的心智与灵魂。影片里漫延的惶恐,指向的正是这类事件的非独异性。除却那面令男青年心智迷失的镜子,以及俊雄之灵在窗外仅有的一次窥视之外,整部影片的森寒感并不来自所谓的灵异,而是人性扭曲裂变下的骇人感。

贯穿整部影片的线索型人物——被害少女的同桌好友,不论是目睹友人的困境,还是预知到友人的险境,她都选择了畏惧避让而非援助。与之相呼应的还有,祖母对孙子近乎变态的隐忍与纵容。这些情节构成影片极力表达的日本民族性中那一部分,难以自我原宥的自虐式自省,以及无从超脱自我劣根性的恐惧,这便是影片对现实的映射。

《咒怨》系列颇有渐行渐佳之势,越到后面就越能跳脱单纯的惊悚,转而折射更为深广的世态。而另一驰名的日本恐怖系列《午夜凶铃》,却有每况愈下之虞。《午夜凶铃》第一部,确实是制作精良的经典惊悚之作。影片表达从容流畅,没有人为分段,视觉感甚为流畅。故事引自一卷流传甚广的恐怖录像带,女记者浅川在调查过程中,逐步揭开录像带的真像,也渐渐陷入诅咒中。

而做为恐怖之源的贞子,出现得相当节制惊悚感十足。影片的高潮在结尾部分,浅川意外发现将录像带复制给他人看,能够转嫁诅咒、免于被残害,因而想到复制录像带给父亲看,以解救同样看过录像带的儿子阳一时,浅川美丽的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影片至此嘎然而止,森森寒意却萦绕不散,无奈的心性扭曲与变异,令恐惧感无限制漫溢。

可惜,到得第二部《贞子缠身》与第三部《凶铃再现》时,完全推翻了首部以细节折射人性的细腻营造,只是简单而拙劣地续了首部的情节和给了所谓结局,而非传承内核;完全是无意义纯为追求惊悚的无聊延续,重口味的人体解剖,血腥之外毫无意义。二部续作再无首部的入骨寒意,也未曾详加展现超能者的悲情际遇,只是一再重复展示死亡的无一例外,逃脱的浅川和阳一也终于死去,贞子一次又一次从井里拙劣地爬出,第二、三部单纯成了贞子的天下,贞子最终借高野舞转生成功,但依旧邪恶怨愤,情节主题模糊混乱得不知所谓。

末一部的《贞相大白》,相较第二、三部要略好,至少在取材与立意上跳脱了续的俗套,更像是“贞子前传”式的补叙。这一部里贞子前所未有的美丽,补叙首部里的内容之余,更多的是展现贞子从善到恶的动因和过程,以及她的一段爱情。《贞相大白》的拍法已不是传统日式惊悚的手法,更近于港式或者美式的惊悚加上日式文艺,风格上与惊悚不搭边。胜在结尾的点睛之笔,美丽的贞子被教授击伤后落入井中,醒来后身处黑暗的井底,在短暂的梦境中重遇深爱的男人,不时惊悸地惊醒在湿冷的井底,那种绝望与惨酷对照曾经爱情的纯美温宜,呼应首部里无边的怨念,在说服力之外另有一份惊悚之外的动人。

纵观两个系列的日式恐怖片,有趣的是在男性沙文主义浓厚的日本,他们的“鬼”却是多以柔顺闻名于世的女性形象,以及稚弱的孩童形象为主,不知这是否是他们民族性中,突出的危机意识过甚所至?日系恐怖片最大的看点在“怨念”,换成比较中国的说法,即“冤情”或者“怨恨”,中国人往往致力于鸣放与化解,日本人却热衷于令其无限死循环,终成就一种普遍的不可战胜的恐惧。如《咒怨》系列中伽椰子母子的怨念不断吞噬生命的过程,又如《午夜凶铃》里浅川看似找到希望的诡异笑容,实则昭示恐惧对人性亲伦的吞噬。

日式怨念往往被营造得诡奇、邪恶,负面情绪漩涡式的吞噬一切;是对人性最为彻底的摒弃,以及对神秘未知力量的兽性臣服与追随,这也是日式惊悚片其惊悚度高居不下的要因。与欧美式惊悚的警示批判的务实不同;中式恐怖却是往往惊悸在过程,圆满在结局,再纠结的怨恨也能化解,是国人“冤家亦解不宜结”式的中庸处世观再现;日式恐怖却往往令观者陷入极度的恐慌与绝望里难以自拨,是一种扭曲的坚执。这三者之间的差异,亦是折射不同的民族性之间的差异。

优秀的惊悚类电影肯定远不止以上,笔者所撷取并加以论述的不过是影海一粟,我之所见、所感也自是不免有颇多个人偏好,对其的论述皆在分享不做争锋。在笔者看来,好的电影从不应拘泥于类别,所谓类型从来都只是载体,好的电影都有共通的、深刻的、关乎人性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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