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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片《脐带》,电影脐带简介

2023-12-13 06:09 作者:岑岑 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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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七爷

编辑✎七街酒舍

前言

《脐带》这部影片,很容易拍成“困在时间中的母亲”,与《困在时间中的父亲》相类似,以冷峻残酷的方式,揭示阿尔茨海默病症患者的客观病症与主观感受,那是癫狂、错乱、沉入深渊般的痛苦经验:时间的连续性消失了,空间也不再具有确定性,记忆犹如流沙吞噬着现实,人与世界失去了联系……观看《困在时间中的父亲》,观众如身临其境般感受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深切的痛苦。

生命与世界之间最重要的“联系”被切断了。在生命的灵光彻底消逝之前,病人已经成为孤独的个体,从人生的舞台上退场了。

但《脐带》并不致力于表现这冷峻残酷无可遮挽的真实境遇,恰恰相反,它试图重建逝去的“联系”,通过一根极富象征意义的绳子,一条“脐带”,采取诗性盎然的表现方式,使孤独的生命个体重新回到人生舞台的一隅,在被注视、被观照的悲悯之境中,缓缓垂下生命之幕。

影片并没有使用叙事圈套,却通过这根“脐带”,在线性的时空关系中,构建了巧妙的、诗性的螺旋结构:在母与子的联接/割裂之上,母亲作为困锁在时间与记忆之中的行动者,完成了一次对现实困境的逃离/永恒之境的回归。

一、母与子:联接/割裂

“脐带”,既是母与子生命之初最基本的联接,也是注定要通过割裂和分离才能成就的生命链条。

影片从本真质朴的层面出发,将母子之间的亲情外化为一根绳子,一条有形的脐带,也由此搭建了诗性螺旋结构的第一层。

阿鲁斯回家探望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的母亲;她被困在城市高楼小小的房间中;这是无法解决的困局和令人崩溃的现实。

阿鲁斯选择的方式也只是暂时的逃避:他决定带着母亲回“家”看看。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趟旅行将通向哪里,止于何时。他们在草原定居点的“家”早已废弃破败。

这似乎并不是令人心安的回乡之旅:母亲不但困在时间中,也困在空间中——她会在深夜逃走,会在危险的河边沉醉地跳舞。

为了安全,阿鲁斯不得不用一根粗粗的绳子,将母亲和自己连接在一起。

母与子之间那条早已消失的生理脐带,此刻又富于象征意义地获得了重生。

但这种无可奈何的物理联接,看起来并不人道。它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母亲的安全,但它毕竟是对母亲的捆绑,是对自由的束缚。困在时间与空间中的母亲,被一条绳索束缚住沉重的肉身,暮年的生命成为不可承受之重。

学会忍受痛苦的现实是人生终必修习的一课。这条“脐带”,因现实的残酷而自证了它的合理性。大儿子来探望母亲的时候,母亲用这条“脐带”将自己和两个儿子都绕在了一起。

那是一场狂欢的舞蹈,一场重生的仪式,母子三人重新成为了一个联接在一起的生命体,上一次是生,而这一次,是死。

影片在伦理亲情方面的表现力感人至深:阿鲁斯与母亲共舞,母亲问他:为何忧伤?是不是因为一个姑娘?

阿鲁斯说:

“是的,她爱我,但她把我忘了。”

阿鲁斯亲手剪断了这根因衰老、疾病和死亡而复活的脐带,送母亲安祥地进入死亡,回到了永远的家。母与子,生与死,联接与割裂,相聚与分离,是影片《脐带》通过这条绳索所构建的第一重“联系”,一条完整的生命链条。

但影片并未止步于此,这条脐带所要连接的并不仅仅是母与子。它将进行充满诗意的、螺旋式的上升,在更高之处、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

二、困在时间中的行动者:逃离/回归

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认知是混乱的,时间不再是线性的存在,空间也似乎不再真实。在病人的生命感知中,似乎出现了无数个岔路口,无数个排列组合的时空,通向无数个平行宇宙,拥有无数种可能性。

病人迷失在这些平行宇宙之中,只在偶然的时候与现实世界中的人们发生交集。但是,从某种角度看,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混乱认知具备一种形而上的哲学意味、一种残酷的诗意,甚至可能比正常人更接近于哲学家们孜孜以寻求的存在本质。

柏格森关于绵延和记忆理论的阐述,“我的当前’的一只脚踏在我的过去”,这几乎是对阿尔茨海默病患者认知的一种描述。

只不过,在柏格森的理论中,这种唤醒回忆的方式是生命个体的自主行动。他说:

“每当我们试图恢复一个回忆、唤起我们历史中的某个时期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意识到一种独特的、自成一格的(suigeneris)的行动;通过这种行动,使我们自己脱离当前,以便将自己(首先是)重新置于总体的过去,然后将自己重新置于过去中的某个区域。这是一种调整的工作,与用照相机对准焦距有几分相似。”

个体生命在意识中针对回忆所进行的自主调焦,唤醒了在物理时间中业已消失的过去——物理时间中的过去,在柏格森的理念中,就是“不再行动者”。

然而,在他的绵延说和记忆理论中,过去必须行动起来,参与构成现在,

“我们的当前就是感觉,……从回忆借助于这种方式将自己现实化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再是回忆,而再次变成感觉了”。

现在即“正在行动者”被唤醒的回忆将自己现实化之后,与现在一起构成了整体意识中的感觉,这才是存在。他强调了行动的重要性,甚至,就是意识到自己“化为乌有”,也要通过肯定性的行动,先使自己复苏。

他用感性的语言描绘了这一过程:

“就在我的意识正要被扑灭的那一瞬间,另外一种意识立即就被点亮了——或者可以说,它一直就亮着:方才它还高涨过,那是为了去证实前一种意识的熄灭;这是因为第一个意识只能为另一个意识而消失,只能在另一个意识面前消失。

我只有借助一个行动(无论它如何非自愿和无意识,它都是个肯定性的行动)使自己复苏,才能够看到自己化为乌有。”

通过行动,唤醒回忆,参与现实,构筑意识的整体,使自己复苏,继而看到自己化为乌有——这是柏格森关于存在、记忆、行动的论述。奇妙的是,这似乎也是《脐带》中的母亲、一位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认知状态和行为逻辑。

这位“母亲”不是那位“父亲”,在错乱的时空中沉没;相反,作为一个拥有朴素原始信仰的蒙古人,她是一个充满了主动性的行动者:她给小儿子阿鲁斯打电话,完成了母子之间重新联接的第一步;阿鲁斯回到母亲寄居的兄嫂家,发现母亲虽然被锁在斗室中,但却在房间中画了一棵巨大的树,仿佛生命的图腾;她吵闹疯癫,甚至引发了与邻居的激烈矛盾,令长子一家备受困扰,终于争得了回乡的可能;她是那么顽皮,穿上一件美丽的袍子不肯脱下,这是她为重生/死亡而进行的准备。

返回草原定居点的家,她深夜自由疯狂地逃亡,河边危险沉醉地舞蹈,换来了那根绳索“脐带”,实现了母子亲情的重连。

但这并不是母亲这位行动者的终结,只是开始。在她记忆深处的那一切最重要的片段,此刻都被唤醒,重新调准了焦距,进入了现实,参与了意识的重构,实现了自我的救赎,完成了生命的突围和向永恒的回归。生命在化为乌有、成为泡影之前,它生动地闪耀,将破碎的存在重新联接为完整的传承,意义在瞬间生成。

在草原定居点的家中,虽然连电瓶都没了电,但墙上挂的照片、柜子里的旧衣服,真切地构成了这个家庭的过去,是他们存在于物理时间中的确据。但母亲却还是说——她要回家。

以至于阿鲁斯十分无奈:母亲啊,你说的家,到底在哪里啊?草原定居点是现代牧民的家。邻居美丽的女儿塔娜是出去看过世界的。她选择回来是因为这里是“家”,她不用想“我是谁”“我在哪里”这些终极的问题。

然而对于母亲而言,仅仅定居点这地理意义上的家,还是不够的,她要寻找的是属于灵魂的家,是永恒的归属。因此,一辆酒鬼开的车撞坏了定居点的墙,来自草原的风吹进了早已破败的房子,可以视为意味深长的象征:那些在地上的终究要朽坏,唯有向永恒寻求归宿。

在影片中,母亲画在城市蜗居中的大树,似可对应蒙古族人对天与地的渴望;母亲是如此怀念自己早逝的父亲和母亲,对应着祖先崇拜;母亲欢迎来自草原的虫子在自家安家,在城市生活的阿鲁斯却用火去烧虫子,以至于狠狠挨了母亲一巴掌,这些细节,对应着自然崇拜。

至此,那条绳索所象征的“脐带”就不再仅仅是母与子之间的神秘血缘,是阿鲁斯保护母亲肉体平安的被动无奈之举;那是母亲通过强大的、自主的,不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行动,将自己和孩子跟大地、自然、祖先、永恒重新连接的拯救行为。这在阿鲁斯的认知和行为改变中有着清晰的线索可循:他寻找母亲,在深夜中与牛对视。

这头牛看着似乎还有些危险,而在母亲眼中,走失的牛就像她的孩子一样;他知道了草原上的一切生物,包括讨厌的虫子,都有资格跟人类共享家园;他是音乐人,创作需要电,因此结缘,爱上了邻居女孩塔娜。

通电之后,他为塔娜做的第一支曲子,是用塔娜的摩托车引擎和着自然的节奏创造的,他懂得了什么是自然;他带领母亲去寻找那棵老照片上的树,母亲心目中的家,她画在城市蜗居中的怀念和梦想以及生命的图腾。

认知混乱的母亲却明白,阿鲁斯已经跟更永恒的母亲——属于蒙古族人的原始信仰相连接,因此,她可以放心地让阿鲁斯剪掉那根绳索,让她重回祖先和自然的怀抱,那是她的归宿,却是阿鲁斯的新生。至此,“脐带”完成了诗性结构的螺旋上升,在更高之处,实现了更深的联接。

结论

寻树/寻根之旅,阿鲁斯跟母亲和塔娜共处一个蒙古包。年轻人情浓之时,意图解开那根碍事的绳索,忽然惊醒了母亲,一位拥有朴素的原始信仰的蒙古族人,成为困锁在时间与记忆之中的行动者,她喊:爸爸!妈妈!不知道尴尬慌乱之中的阿鲁斯跟塔娜是否明白,这不是出于混乱的认知,而是源于深刻的祝福,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被祖先所接纳,找到了真正的家。

阿鲁斯独自返程的时候,他看到了母亲一直要寻找的那棵树。它从来都在那里,只是,没有通过那根无形的“脐带”实现连接之前,他看不见。

参考文献:

1[法]柏格森.材料与记忆.肖聿,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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