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的表现手法，如何在现实题材电视剧中，运用地域特色音乐
文 |暮云史记
编辑 |暮云史记
长期以来，电影艺术和影院观影仪式是相互绑定的，因而电影有着神圣感、仪式性，与其相比，电视作为“家居生活的内景”，因其便捷性、日常性、通俗化而在日常生活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电视剧作为电视媒介的主要产品，也随着电视进入了千家万户。
改革开放以来，电视剧作为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始终是社会“精神文化生活的主要供给者”，1也是日常生活中最为主流的休闲娱乐方式之一。
近年来，随着对电视剧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日益深入，以现实为源泉、以品质为追求、以精神为导向的优质电视剧不断涌现荧屏，其中尤为引人注意的便是现实题材电视剧的大放异彩。
与前些年荧屏上“怪力乱神”现象频现的景观显著不同，近年的电视剧创作转向了记录时代变迁、反映社会脉动的现实之旅，这一可喜的现象引起了学界、业界的高度重视。
本文关注到了目前现实题材电视剧创作中的一个隐微而又突出的现象或曰方法。
说其“隐微”，是因为目前这一方法虽然已在不少电视剧中实践并取得动人效果，但这一实践尚未形成规模，大部分创作者还不具备这样的自觉意识；说其“突出”，则是因为这一方法自身的优越性和充沛的艺术感染力，一经使用即难以被忽略。
这就是，在现实题材电视剧中自觉运用地域特色的音乐。
一、现实题材电视剧与地域特色音乐的融合现象
正如有研究者所说，现实题材电视剧这个概念自身“包容性极强、范围极大”，“只要是发生于当代、当下社会现实的生活内容，均在此概念范畴之中，从这一意义来说，现实题材电视剧是一个非常难以分类，难以界定的概念”。
2然而，参考目前学术界已有明确定义的“通俗电视剧”“都市平民题材电视剧”而言，我们可以将现实题材电视剧理解为“以群众的现实生活为蓝本，讲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情感，表现他们在不同时期的生存境遇和精神状态。
以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为创作取向，运用镜头语言和平民化的叙事展现普通人现实生活的大众文化文本”。
3事实上，中国电视剧从始至终就不缺乏现实题材佳作，《渴望》《北京人在纽约》《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金婚》《大江大河》《山海情》等都是不同时期我国荧屏上亮丽的现实风景线，而地域特色音乐的加入无疑为此类电视剧创作提升了现实质地、注入了民族文化的强音。
地域特色音乐和现实题材电视剧又是怎么携手合作的呢？如前文的定义所说，正是在“普通人的现实生活”和“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这两点上，现实题材电视剧和地域特色音乐找到了契合点。
所谓的地域特色音乐就是一定区域内各地区人民生产生活方式的艺术化呈现，其最重要的两个维度正是生活化和地域性/民族性。
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就是记录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的歌谣，音乐中的生活向度古已有之，地域特色音乐概莫能外。
地域性则更是地域特色音乐的题中之义。
正是在这两个维度上的汇合，使得现实题材电视剧借助地域特色音乐增添了地域风情，地域特色音乐也依靠现实题材电视剧获得了二次生命。
黄土高原上辽远不绝的信天游、气势撼动秦川的秦腔、变化多端的苗歌、委婉舒缓的苏州评弹等，无不浸润着传统文化的地域风情，地域特色音乐在新时代的电视剧创作中被主创者们合理运用、巧妙嫁接，从另一种声音艺术的空间展现出地域文化创作的丰富性与多元性，实现了强强联合的双赢局面。
二、地域特色音乐在现实题材电视剧中的应用策略
电视剧是一门视听结合的综合性艺术，它是以镜头语言为基本依托和表现手段，
以动作、语言来表述故事情节的视听艺术形式。
随着电视剧创作的不断成熟，各细分工种也走上了专业化、艺术化的创作道路，例如电视剧音乐就逐渐在创作中占据了重要地位，成了剧情的“第二台词”。
从创作角度来看，除人物的对白、旁白及独白外，音乐也在推动故事情节、渲染故事氛围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剧中的音乐是以故事为基础的二次创作。
音乐不是画面的附属物，仅仅起到“好听”的作用，它需要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画面所无法表达的艺术语言，正所谓视觉停止的地方，音乐开始了。
正因为音乐的重要性被逐渐认识到，因而大多数电视剧都会结合剧情量身定制主题曲、片尾曲和插曲。
一些经典电视剧中的音乐也会随着剧集的热播而被观众所熟悉，甚至成为整部作品中最具有记忆点的存在。
而地域特色音乐在现实题材电视剧中的应用策略正是值得我们研究的地方。
（一）音乐角色
电视剧音乐就是电视剧和音乐结合的产物，是专为电视剧创作的音乐。
在电视剧中出现的各种音乐形式，包括声乐类、器乐类以及歌曲、乐曲、剧中人物的哼唱和画外伴唱等都属于电视剧音乐研究的范围。
本文采用在学术研究中较为通行的划分方式，将电视剧音乐分为电视剧歌曲和电视剧乐曲，前者包括片头片尾曲和插曲，后者则是剧中配乐，即没有歌词的“纯音乐”形式。
目前的现实题材电视剧中，地域特色音乐大体上充当着这两种角色。
1. 作为电视剧歌曲
首先是作为电视剧歌曲的地域特色音乐。
2015年开播的《平凡的世界》改编自路遥先生获茅盾文学奖的名著《平凡的世界》，一经播出好评如潮，观众盛赞这部作品有浓郁的陕北风味，这其中陕北民歌就起到了重要作用。
该剧的片头曲是《祈雨调》，是基于好几首民歌如《兰花花》《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创作而成。
由于片头曲大多以营造氛围、概括剧情、铺垫情绪为主要目的，它出现在电视剧的开头位置，最早呈现在观众面前，因而这首歌一上来就起到了先声夺人的效果。
“清风细雨呦救万民”“天旱了，着火了，地下的青苗晒干了”，生动地描绘了陕北“十年九旱”的气候特征，在剧情开始之前已经让观众体会到了“苦难”这一主题和人们在苦难下顽强的生存状态。
片尾曲是每集结束之后出现的，常常带有总结和引申的作用，曲调是抒情的，起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
本剧片尾曲《神仙挡不住人想人》正是这样一首爱情歌曲，朴实的歌词背后是一份难以割舍的爱，既是少安和润叶、少平和晓霞的爱情宣言和真实的写照，又是对小说和电视剧爱情主题的凝练。
再如《山海情》的片头曲《渴死了嫑喝凉水》、片尾曲《花儿一唱天下春》带有浓郁的西北风情，为整部剧集增添了地域特色。
2. 作为电视剧乐曲
电视剧乐曲是在电视剧中表现为一种没有歌词的纯音乐形式，通常由乐器演奏或人声哼唱出来的曲调构成，由于没有了歌词的阐释，对于一般的观众而言听起来就略显得抽象和难以体味。
然而对于电视剧乐曲来说，因为有故事情节配合，有画面的解释，它相比纯音乐容易理解得多。
例如《白鹿原》中表现白嘉轩落魄的一段弦乐，堪称一绝，令人赞不绝口。
本就出生于陕北的作曲家赵季平先生饱含地域特色的弦乐与画面的配合真可谓相得益彰，白嘉轩的性格是刚强执拗的，他恪守底线、挺直腰板生活，而当这一段声嘶力竭的弦乐响起来的时候，音乐直接的感染力把白嘉轩的凄苦无望刻画得入木三分。
白嘉轩被击倒了，而观众似乎也被这样的音乐击倒了。
再如《平凡的世界》《山海情》中的诸多配乐，都是地域特色音乐作为电视剧配乐的优秀案例。
（二）呈现方式
从呈现方式来看，地域特色音乐在现实题材电视剧中的出场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原生态式的呈现，不经过创作者的二次加工，直接把人民群众在现实生活创造出来的已经成型的音乐作品引用到电视剧中，或者直接由剧中人物演唱；另一种方式则是创新式呈现，音乐创作团队在民间音乐素材的基础上进行整理加工、重新编排，成为电视剧原创配乐。
这两种方式各有千秋，只要运用得当都会成为剧中的一抹亮色。
1. 原生态式呈现
原生态式呈现方式可以保留民歌民乐的原始面貌，是一种较为流行的做法，甚至有学者就认为这是对民乐的最好处理方式：“在影视音乐中，对于地域文化风格性很强的传统音乐的应用应该尽可能保持其原貌，而不要自视高明去地轻率‘改造’和‘提升’它们。
”4《白鹿原》在这方面给我们提供了优秀的案例。
作品中多次让主要人物演唱秦腔，所演唱的版本就是日常生活中流传的版本，没有经过二次加工，再加上由剧中人物演唱，更增添了原生态感，质朴气息扑面而来。
例如在黑娃与兄弟离别之际，两人来到山头谈心，他们目力所及是一望无际、绵延不绝的黄土地，此情此景不仅让他俩涌起了对未来生活的忧虑，情动于中而形于外，黑娃于是唱道：“一单子芝麻哟，两担子油啊……”再如白嘉轩受了黑娃的气，叫人在村口老戏台上表演折子戏《斩单童》，慷慨激昂的唱词：“喝喊一声绑帐营外，不由得豪杰泪下来……”是对黑娃报复行为的回应，同时也把白嘉轩强硬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再如嘉轩妻子去世后，他在人前表现得冷静木然，而一旦妻子安葬完毕、众人散去后，他一人蹲坐在空落落的院子中。
此时这个坚忍的男人，低着头压抑着悲伤扯着嗓子，吼出了一段秦腔：“哭娘子，只觉得天摇地转，我的娘子，可怜的妻。
”观众分明可以从这泣血的悲吼中体会到人物内心的痛苦欲绝。
虽然整部剧对秦腔着墨不多，但是每一处都是精心设计，尤其是这种原生态式的呈现方式，更加真实、直击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