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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界的普鲁斯特”切开了现实主义的血管

2023-11-03 00:22 作者:岑岑 围观:

秘密使者剧照。◆《仆人》剧照。制图:李杰

■记者刘清

英国剧作家哈罗德·品特以其电影剧本《法国上尉的女人》而闻名。事实上,品特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编剧成为炙手可热的编剧,得益于他的几部电影剧本作品,其中最重要的是与导演约瑟夫·洛西合拍的《仆人》、《车祸》和《秘密使者》。即将在英国举行的电影大师展将展示这三部曲中的两部——《仆人》和《秘密使者》。

严格来说,罗西导演并不是“英国大师”。他出生在美国中部的威斯康星州。从哈佛大学英语系毕业后,他师从爱森斯坦和梅耶荷德。回到美国后,他在独立执导电影之前,曾担任布莱希特的助理导演。这些经历使得罗西无论从创作风格还是政治立场来看,都是好莱坞的边缘人。20世纪50年代,罗西被好莱坞列入黑名单,不得不搬到欧洲。在随后的20年里,他先后在英国、法国和意大利完成了他最重要的作品。在罗西的后半生,他被视为“欧洲文学电影的导演”。他比品特大20多岁,他们难忘的友谊和成功的合作在欧洲文坛上被人津津乐道。时至今日,英国电影研究者仍然一致认为,五十多岁的罗西和刚满30岁的品特成就了彼此的“巅峰时刻”,他们的三部电影开创了英国电影从未有过的、难以模仿的类型——如何以法医般精准的方式呈现西方等级社会中隐藏的残酷和污秽,剖开现实主义的血管,从心理层面攻击社会问题。

切尔西的贵族住宅是身患绝症的英国社会的缩影。

罗西于1951年移居英国,他对当时英国电影界流行的“厨房水槽现实主义”非常不满。他认为这种对日常细节的自然主义再现是庸俗的,是懒惰的,是拙劣的修辞。1961年,经演员德克·博加德(他也是《仆人和车祸》的男主角)介绍,罗西认识了品特。品特在开始写剧本之前曾当过演员。他深信“文字是暧昧的,演员用什么语气说台词,决定了文字背后更大的世界。人物说的话是有限的,编剧要发掘他们没有说的话,有一个道理藏在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话里,不会轻易显露出来。”他还说:“一个作家应该坚持的唯一道德,就是警惕自己是一个全知全能的作者。那些自以为占据了正确的位置,正确的想法,能看到全貌的作者,他们写的人物一定是陈词滥调的囚徒。”这个创造性的概念与罗西一拍即合。

品特对《仆人》的改编奠定了该剧的风格,对话显得干巴巴的,枯燥乏味,不着边际的“废话”中有惊涛骇浪,自我否定与自我否定的话语展开了血战。罗西在这部小成本电影中为品特的戏剧找到了合适的视听呈现方式。电影中的大部分场景都局限在伦敦富人区切尔西的一栋豪宅里。苍白的灯光照亮了丰富的室内,强烈的明暗对比营造出一种近乎恐怖的印象,刺激着观众的幽闭恐惧症。

在剧情上,影片可以概括为“一只鸽子占了喜鹊窝的故事”,但其实在100多分钟里,什么都不清楚,每个人的行动和矛盾都很模糊,甚至人物的意志和行动也经常错位,只有等级和权力的跷跷板像刀刃一样锋利。影片的开篇段落,品特写的台词,罗西导演的空之间的调度,博加德的表演,这一切加在一起,瞬间给观众巨大的情感冲击:真正可怕的戏剧强度,在于无形的心理对抗。少爷的女朋友白感觉到了男仆的威胁,但她说不出威胁是什么,她的反应是粗鲁愚蠢的等级制欺凌。男仆把健康粗壮的女友带进了主人家,少爷很快沉溺于“情欲”,冷落了苍白高傲的富家女...在权力逐渐逆转的僵局中,欺凌与羞耻、天性与教养、欲望与秩序形成了错综复杂的链条。身心俱弱的少爷最终屈服于男仆的控制,男仆成了实际的主人,但名义上,他的社会身份还是仆人。这是一个苦涩的寓言。黑暗牢笼中,双方皆输,被阵营撕裂的双方同归于尽。在影片中,镜子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先是作为一个道具,然后作为程式化形象的一部分,最后变成了一个悲伤的隐喻:切尔西公馆的激烈战斗,是绝症缠身的英国社会的镜像。

普鲁斯特的歌剧魅影和逝去的时光

在《仆人》中,罗西和品特敏锐地透视了英国社会的等级制度。他们有着清晰的洞察力,却不掩饰对“上流社会”浮华外壳的莫名迷恋。这是他们想说再见的矛盾心情。

《车祸》拍摄中的一个笑话,或许可以印证这个啰嗦的矛盾。《车祸》的主角是一群来自牛津大学的教授。其中一个原型是牛津大学的文学教授。他曾在公开场合直言:“我认为他痴迷于等级社会,尤其是贵族阶层的脆弱面具。要我说,他是电影界的普鲁斯特。”

车祸后,密使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教授的论断。

密使是一个看似没有剧情的琐碎小插曲。这位年迈的英雄回忆说,他12岁的时候去高门的一个朋友家过暑假。他喜欢他朋友的妹妹,并为她跑腿。他不知道他的小妹妹和屋里的园丁是秘密情人,10岁出头的弟弟妹妹正处于不可理解的年纪。出于幼稚的好奇和嫉妒,他们不小心弄坏了足够多的纸,让一段擅闯阶级的爱情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品特是一个情感内敛的作家,但据他说,当他读到小说《秘密使者》时,他痛苦地哭了——故事的核心是冷血的秩序对人的残酷绞杀,等级伦理无情地修剪和切割任何超越法律的感情和欲望,直到看不见为止。一对青年男女,因为社会阶层差距,蓝领男生被迫自杀,侯门女生孤独终生。

影片将该剧冷酷、坚硬、苦涩的内核隐藏得非常深,我们所能看到的是英格兰东北部诺福克的夏日乡村,宛如仙境。风摇影摇,影如海,情欲呼应自然,无不生机勃勃。影像唤起观众天地间的感官反应,沉迷于童年的回忆和盛夏的日子,几乎错过了布谷鸟啼哭的真相。在具体的拍摄手法上,罗西用人物的主观意识来平衡甚至遮蔽“过去的真相”,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镜头语言进入人物内心的迷宫,从而创造了空的自由流动和转换,正如普鲁斯特在小说中所做的那样:在流浪的意识中,用色彩、声音和气息来召唤和重构已经消失的过去,这就是“追忆过去”

《秘密使者》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后,罗西拿到了期待已久的《逝去岁月的回忆》电影改编权。1972年,品特放弃了所有的工作,埋头重写《追》的剧本。他后来对他的传记作者说:“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年。普鲁斯特对时间、记忆和艺术的看法,像圣钟一样在我脑海里久久回荡。改编他的小说对我来说是灵魂的回归。我沉迷于普鲁斯特的文字,愿意被它吞噬。”

可惜这部当时让全欧洲影视界和文学界都在观望的超大规模制作,因为预算过高而功亏一篑。1975年,罗西接受了《逝去岁月的回忆》无法实现的现实,前往法国拍摄由阿兰·德龙主演的《鹤先生》。也是在这一年,品特前往好莱坞为导演伊利亚·卡赞改编《最后的大亨》的剧本。在50年代的好莱坞风暴中,喀山直接参与了对罗西的迫害,于是品特和喀山合作,让罗西有被出卖的感觉。或许,更伤害罗西的是,他老了,好日子已经过去了;而品特,他伟大的未来还在后头。

来源: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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